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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朔方大营外头用木头和石头制作的外墙,紧接着就能看到尖尖的箭塔。
所谓跟突厥可汗的以棋会谈,可是一件外交大事,虽然殷胥有斩草除根之心,贺逻鹘怕也不会安生,但场面总要做足了。
不但是来的车队浩浩荡荡,在朔方这里也要主将副将全都列阵出来迎接。
妙仪如今也是个人物了,可她毕竟年纪小,内心年纪更小,虽是崔家长大,但她并不像两个姊姊见过很多大场面,更多的时候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于是当崔季明身负参与战争的使命,但在面上都也要自称护送,和整齐划一的魏军退开两侧,让主角妙仪走下车来。
之前崔季明跟她说了很多次不要想太多,不要在意,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谁也别看,垂着眼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装作听不见,大家反而觉得“棋圣果然是境界玄妙高人”
。
临到了头,妙仪还是忘了,哆哆嗦嗦下车来,先对着周围一阵没出声的傻笑,差点踩着裙摆,考兰连忙捏紧她胳膊,扶着她往前走去。
大军环绕,无数步兵和骑兵的目光下,她走向了不远处站着的朔方主将,却不料一抬头,还没有看清那戴着头盔的朔方主将的面容,就先看到了站在一旁将头盔抱在手上的兆。
他黑了不少,脸上有些皴裂,目光朝她望来。
瞳孔漆黑,却像是太阳影射的一点光从他眼睛的弧度上移过去似的一闪,朔方大营的不少将士看见平日里最事儿逼,也毛病最多的兆微微勾唇笑了一下。
旁边几个年轻侧头,活像是见了鬼似的打了个寒颤。
兆做事愈发的谨慎细致,虽然军中很多人烦他龟毛这一点,但就因为他的谨慎,避免了几次战役中可能出现的错误,他自己的战绩中几乎也没有败仗。
毕竟他的性格也不是多开阔爽朗,别人对他不友好,他也不会主动跟别人交谈,一些事情使得他习惯独来独往,甚至待人有些沉郁冷漠,在称兄道弟的军营之中格格不入。
不过如今官职步步高升,又是从不败仗的可靠将领,有些人也习惯了他这样的性格,发现他本性倒是还算和善,愿意主动跟这样靠谱的人来往。
不过看他今日这样一笑,平日跟他关系较好的那些人自然也有些吃惊。
远远的,妙仪也看见了他。
她猜不透任何人,更何况兆心里层层叠叠的门后掩映的心意,她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更感谢兆奔到棋台上想要救她一命的事情,心里也暖暖的,对着兆咧嘴一笑。
她变了,又没变。
兆从来没见过她打扮的这样正式,带着珠钗步摇,身着宽袖裙装,甚至用粉遮了一点她的小雀斑,涂了点唇红。
他本来觉得这样不适合她,但是她一笑又尽显那层长大了似的成人壳子后头的天真傻气,兆觉得自己也特别愚蠢,因为他一瞬间几乎想哭。
他次次都是跟她不告而别,然后再次重逢。
看起来最不谙世事最像温室花朵的人,却如山一样,坚定的站在她决定的位置上。
就像是他无论走多远,人生起起落落,她就站在原地,有时像是能触碰到了,有时却隔着淡淡的蓝雾,或近或远从不离开。
兆不知怎么的,感觉一口气息要从身子里头吐出来,整个人都要随之边变瘪,他咬紧牙关,又扯出一个笑来。
妙仪看见有了个熟人,倒也没那么紧张,走上前来与朔方的主将行礼,说了些客套的话。
朔方的主将是曾经代北军中的一支,年岁和夏辰相当,跟贺拔公也相识很久,是个四十多岁方脸胡须的中年人。
崔季明不到十岁的时候见过他一面,料想如今见面应该认不得,却不料在妙仪走上来之前,那朔方主将却一直将目光望向旁边的崔季明。
或许他也有意打探过贺拔家的情况,听说了关于她身份的传言?
妙仪走近来之后,崔季明才走近和诸位将军打了照面,对着兆她也是一笑,兆还是很敬重她的,连忙躬身行礼。
而妙仪却望着近在咫尺的兆,脸上露出几分迷茫的神情……她不会掩饰自己的表情,脸上仿佛就写明了对于兆的改变的陌生。
兆也自知被这片土地和军中的生活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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