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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身,“别笑了,趁他们回来前,离开这里。”
少年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定在唐玉笺的手背上。
那里有一道尚未愈合的伤痕,是在唐玉笺送茶时,被枫林苑的贵客打伤的。
此刻握着伞柄,那痕迹便显得格外扎眼。
她伸手扯下袖子,遮住伤口,半晌从衣襟里翻出一瓶药丢向他。
她们这些当妖仆的,命不值钱,总会受伤,不备点灵药,哪天死了连尸身都留不下。
“想办法活着吧。”
少年眯起眼,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天光隐没,乌金坠落。
最后一丝云霞像是天边燃烧的火焰。
少年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握着瓶子站起身。
嘴角的弧度一寸寸消失,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身上的孱弱也一同隐去。
竹林边缘,有道鬼鬼祟祟的影子。
那是不久前被石姬的名号吓得逃窜的妖仆,现在又悄悄折返,这次他是独自来的,不想跟任何妖分享。
妖仆魔怔般念着那难得一见的美貌少年,**熏心的脑海中,只剩下浓郁的贪婪执念。
他着急地寻觅着,跑回原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上。
宝物……如珠如玉的宝物还没走。
他还好好地站在原地,细长的手指攥着一个小巧的瓷瓶,若有所思。
不久前妖仆还将这个孱弱的少年踩在脚下,像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夺取他的生命。
然而这会儿再看见他,妖仆却觉得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
少年微微抬眸,目光与他相接,忽然开口,眼中没有温度。
“带我去你们住的地方。”
他柔声说。
声如玉石相击,勾魂摄魄。
天边最后一缕光熄灭,阴柔诡谲的语调含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如同冰冷的触须轻轻抚摸过最脆弱的命门。
妖仆痴痴地看着,殷切点头,只剩下遵从的本能。
夜色渐浓。
远处的不周山巍峨耸立,层峦叠嶂的轮廓盘踞在密布的乌云瘴气之间。
奢华无双的极乐画舫浮在河面上,规模之大让人难以窥见其全貌,玉墙琉璃瓦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碎光,宛如仙宫蜃楼。
画舫最前端的楼台上悬挂着一块金光璀璨的牌匾,上面镌刻着“极乐舫”
三个大字,舞姬们身着轻盈的薄衫,随着琵琶声长袖飘摇,罗裙慢转。
这些靡靡盛景,与画舫最下层的奴隶房不在一个世界。
唐玉笺今日受了伤,管事让她先回去休息。
因为送糕点去迟了,她的整条手臂被枫林苑的饮了酒的贵客打得皮开肉绽,连真身都有受损的征兆。
管事给她送了新的药。
涂了药,唐玉笺早早睡下。
只是梦中也不安稳,像有人一直站在床边看着她。
让她后背不停冒出寒意,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觉没能睡着太久。
半梦半醒之中,她被一声凄厉的惨叫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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