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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煜见苏湛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笑容在脸上也是一滞,墨黑深邃的眸子眯了眯,将头顶上戴的缠棕大帽摘下,放在桌上,在光下映得那皂纱蒙漆纱衬着的金箔饰顶熠熠发亮。
苏湛望着那泛着的光芒似若有所思,引着夏煜坐在紫檀椅上,自个儿缓缓坐在他的腿上,抚着他的手,道:“前段日子,我和晓月去寺里拜佛,祈求平安,遇到了一个故人。”
说到这里,苏湛故意顿了顿,侧脸看了看夏煜,不过他的神色很淡,并没有特殊的表示。
苏湛便又接着道:“晓月和你说了吧,是以前在鸡鸣寺的一位方丈,他眼睛很毒辣,一眼认出了我,且是笃定,曾经我和皇长孙、长孙嫔去鸡鸣寺的时候,与他有一面之缘,他对我的一些感悟很有兴趣,这次与我相谈,也不过是论经讲道罢了。”
夏煜点点头:“我知道,吴晓月和我说了。”
“他并非要牵扯到尘世中来,他甚至都没有问及我为何男女换装,究竟是男是女,这些话,他连开口都没有,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是和我探讨佛法罢了。”
夏煜低头嗅着苏湛的香气,笑道:“我知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翻来覆去的。”
苏湛忍不住推开了他,又站了起来,直面对着他,道:“那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杀了他?”
“你说什么?”
苏湛冷着脸道:“那老僧与你我有何冤仇,你就是怕他走漏我的消息,就要如此痛下杀手?过去我不知的事情,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你怎么竟偏偏在这种时候要杀了他,你难道不能给我腹中的孩子积点善德吗?”
夏煜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苏湛,那老僧圆寂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湛仿佛听到了个笑话,哈哈大笑了两声,喃喃道:“夏煜啊夏煜,我本以为你还会辩解,还会解释,如今看来,你竟然如此坦诚,都承认了!”
夏煜抿着嘴,神色中似透着痛意,也霍然站了起来:“我哪里有承认?你这是什么神色?”
说到这里,语气又缓下来,道:“你怀有身孕,不要动气,坐下我们慢慢说。”
“慢慢说?”
苏湛满腹言语已经如同泄洪的堤坝,难以控制,“事到如今,你叫我怎么慢慢说?慢慢说你是怎么杀了那和尚的?怎么饮着多少人的骨血,一步步踏到你如今的地位上来的?”
“苏湛!”
夏煜冷声道,“你冷静一下!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叫我如何冷静?”
苏湛觉得心口隐隐作痛,不觉间把素手覆在上面,颤声道,“那方宾又是怎么回事?这接连的工夫,两条人命就搭在你手里,不知道到孩子出生之时,还有多少无辜要被你或者被你的命令所手刃,我真不想让我的孩子出生之后,就面对这样一位父亲!”
“苏湛,你听我说……”
“好,我听啊,你说啊!
你说,你没有事情隐瞒我,你说,你不知道老僧和方宾的死,你说,你和这两件事都没有丝毫关联!
你说啊,你说出来,我就信,你说啊!”
苏湛说到这里,眼中已经不禁噙上了泪水。
温文尔雅的夏煜,不过是幻梦中的一个影子。
遥想当年,自己疑惑自己为何不了解他的习惯、爱好,甚至因为不知道他会吹箫而心怀不安,以为自己竟这么不关心他,殊不知,不是自己的错,而是他的心的大门,从来没有敞开过。
在那大门背后,掩映着黑暗的他、血腥的他,自己不知道吗?不,自己一直知道,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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