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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种愚弄,就连当初和内阁争执,也仅仅是满腔的愤怒。
现在呢,她是又羞又恨,自己竟会栽这么大的跟头,栽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匍匐在地,永世不得翻身。
她笑起来,笑得异常可怖,“莫非你还想夺取天下后封我为后吗?一个丧家犬一样的皇后,你以为你能凭一己之力,保我永生无忧?”
她嘲讪地摇头,“你太高估你自己,今天你有迫不得已,来日你还有千千万万的迫不得已。
到时候旧臣记得我是纵夫夺位的千古罪人,你的那些祁人奴才们记得我是无依无靠的前朝公主。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怕用不着你下令,他们早就一根麻绳勒死我了。
你我之间,总得有一方妥协,你是绝无可能了,我亦然。
既然做不成夫妻,那就只有做仇人,自今日起请你不要再踏足我的长公主府,否则我府中上下即便拼尽全力,也会和你抗争到底。”
他怔在那里,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了吗?他脑子发木,舌根发苦,尝试接近她,“婉婉,我们那么相爱……”
这话听得她反胃,“你在说爱我的时候,心里盘算的却是慕容氏的江山。
你还有什么资格说爱?”
她见赶不走他,踅身从墙上摘下了玉具剑,长剑出鞘,在飞扬的广袖下寒光大盛,“再不走,休怪我无礼。”
玉具剑是所有佩剑中最为显赫尊贵的,曾是东宫和帝王上朝时必须的佩戴。
她当初出降,皇帝亲送五十里,在码头上解了自己的剑给她,足见高巩虽然一生荒唐,但对妹妹的心还是实诚的。
婉婉原本可以用它斩逆臣,可终究下不去手,最后只能沦为吓唬人的工具。
他也不是惧怕它的锋芒,更多是因为怕她伤情过甚承受不住,只得暂时退让。
他说好,“我走,你放下剑,别伤了自己。
婉婉,你我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甘愿就此分离吗?”
三尺青锋复前进半步,堵住了他的话。
她脸上那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他想起婚前她的模样。
永远是雪山上不可攀摘的莲,就算委身于他,也不会因此失了她的风骨和骄傲。
他走了,她才颓然坐下来。
刚才屋里剑拔弩张,铜环她们一直在外间候着,等南苑王离开了,立刻都进来了。
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站在她身旁。
她垂下手,剑锋抵在莲花纹的墁砖上,自言自语着:“来不及了……”
小酉含泪抚抚她的手臂,“殿下,您要挺住。”
她把手里的剑递给铜环,落寞道:“这世上好人有很多,但总叫你委曲求全的,一定不是好人。”
是啊,她总在委曲求全,从下降开始,一直到现在。
她知道有得有失的道理,既然高贵的出身带给她无上的荣耀,那么她肩负的责任也必须比别人多。
她从不抱怨,一味隐忍,然而忍到现在,越来越无法承受。
别人要造反还犹可,为什么偏偏是他?他是驸马,是她的丈夫啊!
她看错了他,本以为他温文尔雅,至少还是念旧情的。
没想到他办事狠而绝,事后余栖遐才告诉她,那三百名厂卫出府之后金石曾经悄悄探访过,谁知音讯全无,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想起留下的那些锦衣卫,险些连他们都没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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