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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如何惶恐,林榛并不感兴趣,杀掉虞扬知,乃至株连其九族,都丝毫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那日村庄一役,风残逸将受伤过重,陷入假死状态的施予卿交于他,林榛很快也因伤势昏厥。
他之后昏昏沉沉做了场噩梦,梦见施予卿来与他告别,说他不属于这里,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林榛吓坏了,紧紧搂着施予卿不许他走,但施予卿态度坚决,两人就此陷入拉锯战,施予卿也不知为何力道越来越大,林榛眼睁睁盯着施予卿越走越远,双脚却犹如深陷泥泞之中,心头的恐慌瞬间攀升到极致,竟直接从梦中吓得惊醒过来。
林榛不顾伤情去见施予卿,将太医和下人吓得跪了一地,他其实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只是不愿意接受,更不敢相信施予卿会这样离开他。
太医双膝跪地,冒死进言道:“陛下,万万不可!
您伤势过重,不宜走动,还请好好歇息。”
林榛担忧施予卿,脚步微顿,沉声道:“施予卿……他现在如何?”
太医神情怪异,目光漂移不定,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林榛心猛然下沉,只觉得眼前一黑,被极致的恐慌给笼罩起来。
太医惶恐至极,就算会遭到皇上迁怒,还是一咬牙,连声道:“陛下,施大人还活着。”
林榛猛地抬头,眼底浓郁的绝望倏地散了开,涌现出忐忑小心的期待跟希冀,他一字一字地重复道:“他还活着?”
太医咬紧牙关,暗道宋将军你这差事恐怕得害死老夫啊!
于是谨慎回禀道:“回陛下,施大人确实还活着,请陛下先歇息,微臣……”
太医话音未落,林榛便迅速下了床,他浑身裹满纱布,多处地方还在往外渗血,只是看起来精神却好了许多,不再如先前那般阴霾低糜,林榛迫不及待的道:“快领路,朕现在就要见他。”
太医擦拭额头冷汗,“陛下,您的伤……”
“无碍,”
林榛急道,“别废话,快领路,朕必须亲眼看见他才能安心。”
太医无奈,只得领林榛去见施予卿,一边吩咐下人前去通知宋裘,待会皇上看见施大人的情况,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还是得先做好准备。
林榛这一活动,刚包扎好的伤口受到撕扯,又不断往外渗血,染红了裹好几层的纱布,太医看得肉疼,只是林榛浑然未觉,不断加快步伐,眼里心里此时此刻都只有一个施予卿,再无别的任何事物。
他还清楚记得那时候的恐惧,时时刻刻紧紧压迫着心脏,没有片刻放松过。
林榛不敢想象施予卿的死,他本能抗拒这样的可能,连想也不愿去想,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恐惧过,好像整个人都处于焦躁惊恐的状态,每一根神经都死死的绷紧,稍微一拉,这根绷紧的弦就会彻底断掉。
如果施予卿死了,林榛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他必然时时刻刻陷入无穷无尽的煎熬,在痛苦与绝望的折磨下了却余生。
林榛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将未来交由他人掌控,只是在不知不觉中,他早已开始构思有施予卿存在的将来,无论荣华或者富贵,皆与其共享。
若没有施予卿,他有再多的江山,再多权倾天下的权势又待如何!
象征着圣安无上权势的巍峨宫殿金碧辉煌,殿顶铺琉璃瓦,重檐屋顶,朱漆门。
宫廷戒备森严,宛如铜墙铁壁般屹立不倒,使人既向往,又不禁心怀敬畏。
夜色微凉,仅有稀少的星辰点缀天穹。
养心殿亮着烛火,在静谧深夜越发突显寂寥冷清。
宫殿飞檐为檀香木雕刻而成,青瓦为顶,玉石为墙,上好白玉铺就的地面在烛火映照下,闪烁着寡淡清冷的光芒。
陆洗躬身垂首侍候在侧,揉一揉酸涩刺痛的眼睛,侧耳听见隐隐传来的更声,低声提醒道:“陛下,五更了,您该歇息了。”
林榛换下明黄色龙袍,身穿较为随意的玄色锦袍,绣着气势威严的龙纹。
垒起的奏疏堆在桌案一角,林榛坐姿端正,手持狼毫,神情淡漠的抄写着经文。
经文是为施予卿祈福用的,加上这份,他已整整抄写了三十份,过度疲劳使他双眼刺痛、手臂酸麻,却唯有这样做,才能缓解心头悲痛,增添丁点儿微薄的希望。
林榛抄写完经文,搁下御笔,坐的太久,起身时眼前骤然一黑,险些跌倒。
陆洗扶住林榛,心都快吓出来了,先前困顿的睡意跟着清醒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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