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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独眉毛微微皱着,觉得似乎哪里有不妥,却又说不上来,片刻后转身进去。
武独一走开,段岭便警惕地观察着他的举动,见武独的目标显然不在自己身上,便稍稍放下了心,开始思考。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将自己的遭遇简单地理了一下,一想事情,头便开始阵阵发痛,先是来到西川,找到了郎俊侠,两人喝酒,郎俊侠在酒菜里下了毒……
段岭看着自己的衣服,半湿,手指被水泡得发皱。
郎俊侠想杀他?是的,至少最后一刻,他感觉到了,可是为什么他没有死?还到了这里,救他的反而是武独吗?
武独在房中睡了个午觉,不多时起来,又到院子里看了一眼,见段岭还在那个地方,也不跑,抱着膝盖蜷着,昏昏欲睡,像条狗一般。
“吃吧。”
武独扔出来两个面饼,落在地上,又舀了碗水,放在段岭面前。
段岭看了武独一眼,不敢碰他给的东西,武独转身回入,段岭在院里张望,见武独对着一本书,研究一张方子,想必无暇来管他,饥饿战胜了他的思想,段岭捡起饼,吃了起来。
嗓子火辣辣地疼,段岭尝试着小声说话,发现自己没法开口,被毒哑了。
郎俊侠为什么要杀我?段岭感觉到了危险,但如果郎俊侠发现自己没死,定会想方设法地杀了他,想保住性命的话,就得尽快离开西川。
但是父亲在哪里呢?他应当不在西川,却打听不到去向,以他的性子,说不定一人一剑,骑着万里奔霄,离开皇城,浪迹天涯,去找自己的下落,他们何时才能再重逢?
段岭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条是趁武独还没发现自己的身份,尽快逃走,去寻找李渐鸿。
另一条则是暂时留在这里,但需要非常小心,想必牧家、武独等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有郎俊侠认得自己,但以先前郎俊侠不把他交给任何人,直接下手杀他的举动来说,郎俊侠应当不想让人知道段岭在西川。
第二条路反而更安全一些,至少在武独这里,只要不被郎俊侠发现,就能等候李渐鸿回京城的那天。
段岭决定暂时观察一段时间。
武独折腾了一下午药方,似乎有点头疼,到院子里头站了一会儿,提着根绳套,朝段岭脖子上一套,拉紧。
段岭登时涨红了脸,以为武独要把他吊死,双手抓着绳圈,让它松一些,武独却不说话,将绳子的另一头在柴房的门把上系紧,像拴狗一般拴着段岭,便又出院子去了。
绳子的范围恰好能抵达茅房、柴房,段岭便这样被养在了院子里。
夜里回来时,武独又是一脸烦躁,扔给段岭点吃的,段岭吃了,屋里亮起灯,武独的影子映在窗上。
深夜,武独出来看了一眼。
院子里已不见那少年。
绳子的一头拴在柴房的门上,另一头则进了柴房里。
显然是段岭找到了地方睡觉。
武独突然觉得很好笑,关上门,睡了。
段岭躺在柴房里,设法解开脖子上绳套的结,可那是牛筋绳做的,绑得非常紧,他无论如何也解不开,只得戴着它睡觉,总觉得很不舒服。
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地,还在想郎俊侠的那桌子菜,想清楚了以后,他没有半点愤怒,只觉得非常地难过。
他说不清是因为被父亲料对了的难过,还是为郎俊侠辜负了他的信任而难过。
这天夜里,他躺在柴房冰冷坚硬的地上,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辉煌的皇宫里醒来了,叫了两声爹,侍卫便匆匆上前,朝他说:“太子殿下,陛下在早朝,这就去叫。”
段岭在皇宫的床上躺着,不多时,李渐鸿穿着修身的朝服,笑着走进来,坐在榻畔,说:“醒了?”
段岭哼哼唧唧的,还想再躺一会儿,李渐鸿便和衣躺下,陪儿子赖床,朝帐外吩咐了几句,给太子折点桃花进来,放花瓶里。
段岭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枕在李渐鸿的肩臂上,玩着父亲的腰坠,那半块玉璜。
阳光从帐外投进来,照在段岭的脸上,他睁开双眼,醒了,面朝柴房顶上的裂缝,裹着粉尘飞扬的光束、冰冷的地板、木柴与炭的气味在身周萦绕,他爬出柴房,清晨丞相府里鸟叫声不绝于耳,武独的房门还关着。
段岭脖上系着绳子,一夜过去,脖颈已被摩擦得破皮,他到井栏边上打水,洗脸,洗脖颈,洗去一身酸臭味。
武独听到外面的声音,疑惑起来,一身雪白单衣,高大的个子站在门里朝外看,见段岭洗完脸,顺手还给院里的花栏依次浇了水,有些地方太远,段岭又被那牛筋绳限制了行动范围,便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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