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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语心一直是个冷漠孤僻的少女,张越杭对她没有多少感情,只是怀着一份内疚而尽力地照顾她。
相处的那些年,她除了比同龄孩子早熟又少言寡语之外,张越杭没察觉出她有什么异样。
善后的事处理完,他才有工夫来注意这个养女。
他从邻市打电话回家,叫妻子喊宋语心听电话,准备问问她的学习情况,再者,他也担心张俊言仍然在骚扰她。
妻子说宋语心吃完饭就在后院待着,保姆看到她满头灰尘地从杂物间里出来,没洗澡、换衣服就出去了。
他一向多疑,虽然没有过多地往那方面想,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了人去找她。
找到她的人回报,她只是去了公园散步,没有接触其他人,她的书包里除了课本和作业本之外也没有其他东西,而且他们也搜过那片竹林,没找到什么。
张越杭内心深处对宋语心是怀着一份歉疚的,然而为了权势和张俊言的前途,他在一条歪路上越走越远,如今已经回不了头了。
即使宋语心与当年的事无关,也不能放过她。
一旦她出去,为了她奶奶的死,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越杭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变化,开始是自责、内疚,没过几分钟,就变换成一副阴狠毒辣的样子。
他点了一支烟,好半天没有吸一口。
烟雾缓缓地升腾,他的眼睛空洞洞的,脸上只有沉沉的疲倦。
事态如泡了水的面包,不断地肿胀扩大。
今天来的这个人,张越杭不能确定他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他会找到这个地方来,与那丫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找不到她也不会轻易罢手。
他匆忙下了那个决定,也没有考虑到这个人背后还有些什么人,如果他在西江出了事,是不是还能遮掩得住。
他从沙发里站起来,就连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也变得十分缓慢吃力。
外面已经下雨了,雷鸣电闪,一道道青光映着他的面孔,是一种绝望的表情。
他其实很希望有道闪电穿过玻璃窗劈中他的头顶,让他猝然死了吧。
上楼时,餐厅里亮着明亮温馨的灯光,妻子唤他吃饭,原本要摇头的他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五个菜,碗筷却只有两副。
他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便转身走到餐桌旁边——三十年来,他头一次想陪妻子吃顿晚饭。
“越杭……”
他妻子抬起头,向来麻木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畏怯。
她的眼神犹豫,凝注着丈夫双鬓的白发,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当年,是我让语心走的。”
话没说完,张越杭一个重重的巴掌甩过去,他妻子反射性地捂着脸,眼里噙着泪水。
她轻轻地放下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左颊衰老的皮肤上赫然留下几道红痕。
张越杭俨然一个被冒犯了的国破家亡的君王,心里满是因绝望而恼怒的情绪。
下一个巴掌要甩过去时,他看到妻子花白的头发,扬在半空中的手竟然颤抖起来。
他曲起四根手指,用食指指着哭泣的妻子,抖了半晌,才发出一声既非愤怒也非谅解的叹息——她就是个通奸叛国的罪人,他也是奈何不了的。
他收回手,默默地站起身,听着妻子微弱的低泣声,如同濒临死亡的哀哭。
他像是又老了十岁,步履蹒跚地走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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