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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铎没言声,只说:“跟就不必跟着了,你去传我的令,好好查一查吏部尚书姜守治。
不单他上任以来的政绩为人,以前的事也一桩不许放过。
查他的家底儿行藏,只要有一点错处,就给我咬住往狠了挖。”
他轻飘飘一个眼风扫过去,“别怕他疼,好生着实的查。
番役那儿把话传到,他们自然晓得应该怎么办。”
东厂办事有他一套单成的讲法,比方笞杖,下手轻重全在秉笔太监的字里行间。
“打着问”
是最轻的,通常打过一遍还能让人开得了口说话;再重一些的叫“好生打着问”
,一顿下去皮开肉绽,离死还差一截子;至于打死不论,那就是“好生着实打着问”
,裤子趴下没有回头路,几杖一抡直接就去望乡台了。
曹春盎东厂司礼监两头跑的人,他干爹一说“好生着实查”
就明白了。
得罪他是可以随便蒙混的么?向来只有他找人茬儿,没想到有人胆敢背后捅刀子。
姜守治在圣驾前回什么“立皇帝”
,这不是打上门来是什么?既然自寻死路,那就怨不得别人。
东厂打算除去眼中钉,就算不见影的事儿也能让它有鼻子有眼。
姓姜的有胆色,八成是没领教过厉害!
曹春盎应了是,“干爹放心,儿子这就去传话。
可您现在和娘娘出去,不叫人跟着怕不安全。
天桥底下鱼龙混杂,没的叫那些臭人冲撞了,那可怎么好?”
他整了整衣领说无妨,隔窗往外一看,她已经来了,穿一件白底绡花衫子,底下配了条青绿马面裙。
头上的金丝发冠比男人戴的略高一些,颊上的妆都卸了,白生生的清水脸子,真正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他撩袍出去,她打眼一看就笑了,“厂臣这样打扮真好看,干干净净的,像个读书人。”
她夸起人来不知道拐弯儿,他听得倒受用,又有些不好意思,掩饰着清了清嗓门道:“太监有专门的学堂,好些人的学问不比读书人差。”
她仰脸说:“我知道,不成器的也不能替皇上批红了,对不对?”
她高兴起来不忌讳那么多,自觉和他很熟络了,便过去挽他的胳膊往门上拉,“走罢,再晚夜市散了,那可就玩不成了。”
他任她拉扯着走,到门上接了盏风灯提着,袍角翩翩、裙角飞扬,两个人一闪身便下台阶走远了。
曹春盎和彤云对插着袖子目送,大伙儿都觉得很怪异。
“干爹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彤云觑着他敲缸沿:“我瞧督主脾气一直都挺好的。”
曹春盎乜斜她,“你瞧见的只是表面,司礼监和东厂那么厉害的衙门,提起他的名号哪个不是俯首帖耳?”
他拿拂尘的手柄挠了挠鬓角,“刚才发那么大的火,一眨眼没事人一样,真是奇怪!
以往他老人家总嫌别人臭,要是他瞧不上眼的,不小心沾了他的衣角,他都能脱下袍子砸在你脸上!”
彤云啊地惊叹:“督主高不可攀,真乃天人也!”
所以呢?这回他是看不太清了,反正下的本钱有点大,但愿事事皆在他老人家掌控中,别到最后白叫端太妃占了便宜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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