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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又一次不负众望地把事情搞砸了。
就和她成长到现在,人生的每一次的重大转折里,她永远选择错误的那一边一样,她又一次搞砸了。
和他再次见面的这些天,是她黑白世界为数不多的一段浓墨重彩。
她甚至幻想着,他们是否能更进一步,在人生未来的旅途上,他是良师,是益友,能偶尔站在她的身边指明方向,点拨一二……
甚至还有没有一种灰姑娘变公主,南瓜变马车的童话,他们,再进一步。
可这一切的可能都因自己的这几句话而不复存在了。
顾川最痛恨什么,她就提到什么,她甚至手里攥着一把白花花的盐,毫不客气地往他的伤口上撒。
然后一脸含笑地问,你疼不疼?
苏童站着,背脊出了一片汗,黏着她白色的雪纺裙,冷得叫她打战。
顾川咬着牙关:“在想什么,是不是又想问我那个问题?”
苏童摇了摇头。
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做记者的这一年里,她其实早就有了回答。
记者亦如士兵,没有对与错,只有服从命令。
在一篇篇退稿,被骂得狗血淋头,要她注意分寸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世上有太多的可为和不可为。
每每这种时候,她仿佛能看到战场之上,那个不想走却不得不走的男人,在服从与不服从中做着剧烈的斗争。
——直到撤退命令到来的那一天,他分明还站在镜头前,攥紧拳头,一字一顿地说:“我将与炮火共进退。”
他衣衫不整,头发被吹得东倒西歪,背后是黄沙漫天,断壁残垣,可他的脸上有淡然的平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意气风发。
可他终究还是败了,甚至没有一个挥手,一句告别,只是灰溜溜地消失在电视屏幕里。
或许她也不应该挣扎。
她应该去看那些角马。
手里的咖啡已经凉了。
苏童的心也跟着凉下来。
她手微颤,声音更颤,说:“我先走了。”
顾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走?走哪去?”
苏童脸色绛红,抖着嘴唇,顾川觉得她可能下一秒就要哭了。
“回家,我觉得你应该不要我留下来准备资料了。”
苏童说完便走,恨不得下一秒就死掉,或是消失,反正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让他见到,她也不要再见到他。
那份卷起来的文件忽然落到地上,也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她只是想逃,一只手却紧紧抓住她手腕。
男人稍稍用了点力气,就把她掰正回来,她低着头,说什么也不要抬头看他,已是双眼通红,鼻翼翕阖。
顾川无奈地笑起来:“你这个小丫头啊,社会经验太浅,我不过稍微大声一点,就把你吓成这副样子。
还想走?信誓旦旦地说好要来帮忙的人是谁,你这样不负责任一点挫折就放弃,还想当战地记者?”
真的有泪滚下来,她屏住气死命地憋,顾川拿手去擦,她扑闪的大眼睛往上一抬,直直地看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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