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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我这些变化,白牧师也没少了和我讨论时事。
那几年也确实是多事之秋。
欧洲的战事,美国的女性参政权,北京的府院之争。
这些事情原本便纷繁复杂,对个孩子难得理出头绪。
而白牧师却也并不急于表达己见,而更多地是让我自己去研读思索,若是有了心得,便让我写出策论,阐述观点。
两年下来,可以说白牧师是喜忧参半。
喜的自然是我学业和见识的增长,从个懵懂少年变作可谈古论今的青年。
而忧的,却也正是同样这件事。
原本我只是从白牧师的言谈举止间隐隐觉着他的担忧,而听他亲口说出,却是在培真身上。
那时培真在南充读书,学校由民国元勋张澜创办,眼界和格局自是不同。
民国六年和七年过年时,培真由南充回资中,都在自流井停上两天。
从地图上讲,这么走也算勉强顺路。
不过我猜罗大人也是想着让培真一方面尽翁婿之礼,而另一方面,与我切磋学业。
我见着培真自是高兴,而两人虽是年岁渐长却没生出隔阂,要不到个把钟点就又能谈得欢畅。
听培真讲起学校里的课程,却是大开眼界,居然农、工都有涉及,而他经过这段的历练,身子更显得结实,而言谈也更是不凡。
年前的日子学校放假,白牧师也常在老宅,与我和培真谈谈时事。
虽说他二人都是客,自然也持着为客之道,可听下来他们的讨论却是有几分铿锵的剑气。
我虽也和白牧师讨论时事,但多是在格物的层面,或是梳理府院两方在约法下各自的职权,或是分析中国参加大战的利弊权衡。
可是培真则是不同,言语间透着的是致理的思辨:为什么约法在中国屡试屡败,为什么文明国家会陷于野蛮的战争。
培真走后,我与白牧师感叹培真的见识,可他却是不以为然。
见识的基础是道德,他解释给我,而道德的基础是超越的信仰。
过去中国人便是如此取士的,无论是策论还是八股,写在纸面上的是见识,字里行间透出来的是德性,而真正考察的是对中华信仰的执著。
如今西学也是一般,是建筑在西洋的道德和西洋的信仰之上的。
这两套体系,实是不能随意拆开的,若是把西洋的知识套在了中国的道德和信仰之上,那说不准就是一个闯祸的怪物。
他感叹如今中国的乱象怕就是源自这不中不洋的怪物,而对于我,现在既然没有入教,没有接受那一切道德和见识的信仰根基,就不宜过多地去培养见识,免得误入歧途。
按照日后的道理,白牧师这观点大概不知会被批驳得怎样的体无完肤,可那时他是我心中的圭臬,他说的话我自是全盘记下。
其实即使他不说,我也渐渐觉出自己身子里怕是也藏着那怪物。
到了民国七年的夏秋之交,欧洲的战事有了大的转机。
那段日子,白牧师常把美国和上海来的战事电报拿给我一起看。
我虽对这些兵戎大事只是懵懂初开,但看着白牧师渐渐舒展的面容,也能猜出战争的走势。
我问他如此看来是否胜利在即,或许圣诞前世界就能重返和平。
“恐怕还没有那么容易,”
他喃喃地说道,眼睛入神地看着面前的地图。
“你看,这里是现在的西部前线,”
白牧师用手指顺着一条看不见的线在图页上有力地划过。
在图页的另一边,他用另一只手的手指重重地一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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