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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妹看着我的沉默,侧过脸,用手背快快地擦干了脸上的眼泪:“算了,哥,说什么也和你不相干了。”
这话说完,幺妹猛地把头扭过去,再也不看我。
我也想不出还能再说什么,就只能走。
这事不能告诉嬢嬢,更不能告诉父亲,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盼幺妹能平平安安地过活。
临走前那天,一整日不自在。
起初还不觉着,到了晚上,吃过饭,更是一阵阵心神不宁。
白牧师照例与我同住一个院子,我便去他屋里,想着或许能把心静下来。
进屋的时候,见着白牧师与往常一般,坐在特制的盲文打字机前。
白牧师抬起头,淡蓝色的眸子从我脸上扫过:“怎么了?心里好像有事?”
“也说不好,”
我答道,“就是心里面觉着有点不踏实。
也说不好是为什么。”
“这也不奇怪。
毕竟是第一次长时间离开家。”
我点点头,轻声说道:“我也是这么觉着,可是好像又不全是。
本来该是高兴的事。
父亲请了乡邻,大家都说咱们自流井能有人留洋,既是李家的荣光,也是大家的荣光。
可是我却是高兴不起来,心里觉着空空的。”
白牧师拍了拍我的手,宽慰道:“不用太担心了。
如果路上没什么意外,咱们八月底能够到波士顿,离开学还能有三个星期,可以先适应一下。”
若是往日,白牧师的手上总能传过来一种给人安慰的暖意,可那天晚上,我却是像被扎到一样。
之前几日的焦心和紧张一阵阵往上涌来,像是被一条绳子缠上,又慢慢地越勒越紧。
白牧师在桌上放了一盏煤油灯,那灯光原本是柔柔的橙黄色,可这个时候却变得雪亮,原本不大的火苗旁的光晕也慢慢洇开。
在一切变成白色之前,我看着白牧师的嘴在动,脸上的神情也从慈爱变为紧张,可他的声音像是藏在了几层墙后,闷闷地听不清楚。
之后,有那么几秒,时间消失了,再记得的就是白牧师坐在床边,看着已经躺下了的我。
他一手握着我的腕子,帮我把脉,一手摸着我的额头。
见我想说话,他忙着发出“嘘”
的声音,让我安静。
他拿出怀表,低下头,细心的记着时间。
估摸有一分钟的时间,房子里静极了,只能听见表针嗒嗒地前行。
白牧师放下我的手腕,轻声说道:“是头晕吗?刚才你的脉非常快,不过现在好多了。”
我摇摇头,费力地说道:“也不知道,一下子眼睛就看不清了,身子也站不稳。
去年犯过一次,还是亏着德诚在旁边,不过一下子就好了。”
白牧师眯起眼睛,沉吟了片刻:“是因为要走的事?”
我原本想摇头,可是他那淡蓝的眸子慈爱地看着我,让我不得不说出实话:“刚才脑子里想着明天就得走了,越想脑子越沉,心里越紧,然后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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