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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佟氏闲庭信步地在屋子里转悠,摸摸这个,碰碰那个,抓起床上那对木枕,啧啧道:“你可知这木枕唤甚么名儿?”
这木枕还有名儿?绿莺弄不清她葫芦里卖甚么药,只缄默不答。
冯佟氏也没指望她答出个一二三来,轻屑道:“这是鸳鸯黄杨木枕,你那梳妆台上摆的是镶金琉璃镜,原本是我冯府库房里的。”
说着话,她又扫了眼屋内:“至于你这檀香木架子床、寒冰丝床帐、花架上的几盆名贵兰花,”
顿了顿,她又轻蔑地指了指绿莺的绣鞋,“还有你脚上的这几颗珠子,虽不是我冯府库房出来的,可也花的是我冯家的银两,这般精贵的物什可不是你一个奴才秧子配用的。”
说得累了,冯佟氏正要坐于床上,忽想起冯元就是在这张床上与这狐狸精亲近的,她腹里泛呕,阴着脸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圆墩儿上。
忍着恶心,她又扫了眼那架子床,鸳鸯枕恩恩爱爱地并在一处,锦被粉红香艳,她嫉妒得简直要发狂。
她阴测测地望向绿莺,方才倒没仔细瞧,一个玩意儿哪配得她正眼看待!
呵,她此时才晓得,原来还真是小瞧她了,能将自家老爷迷得大堆银子捧着供着,哪是个简单的?
冯佟氏冷眼打量面前之人,乌发如云,杏眼桃腮的,眉目流转间似带着钩子,跟女鬼似的直勾人魂魄。
鼓囊囊的胸脯引人注目,小腰细的跟柳枝儿一般,臀儿肥大,一瞧便是个是个能生的,金莲小脚圆圆俏俏,不足男子掌心大小。
呸,一身浪劲儿!
她胸口起伏不定,上前狠狠甩了绿莺一巴掌。
“啊——”
这一巴掌力道不轻,绿莺头上金簪“叮”
地一声落了地,头发松散开来,遮住了那侧红肿的脸颊。
“连痛叫声都这么悦耳,真是个招人稀罕的妙人儿啊。”
冯佟氏阴笑着咬牙,话音方落,反手又是一巴掌,“贱人!”
绿莺只觉一阵火辣辣的痛,口里腥甜,再忍不得,呜呜挣扎起来。
后头这嬷嬷似生了双铁掌,抓得她生疼也挣脱不出一分。
“这宅子里的东西,你给足我银两,否则我就将这些都卖了。
还有,那玲珑阁也得还回来,你这低贱之人就敢收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不怕折寿!”
冯佟氏面上带狰,挑眉道:“听说你是从一刘姓主家出来的,再回去如何?”
绿莺脑瓜嗡嗡作响,身后那狠毒嬷嬷还用指甲使劲儿抠着她腕子,如针扎一般疼得她直哆嗦,哪里能听到冯佟氏说的甚么,此时也只剩下凄苦摇头。
冯佟氏见状,便做张做致地摇摇头,掩嘴咯咯一声轻笑,满口体恤:“既不乐意回那,咱再给你找旁的好地儿,汴京的青楼可多着呢,也不枉你生得如此好人才,呵呵呵。”
“求太太高抬贵手,奴婢也是身不由己啊。”
如果能选,她宁愿生在乡野,嫁个杀猪的,生一堆泥娃娃,邻里乡亲,谁没比谁低贱,谁也不比谁高贵,你来我往,热闹和乐。
可老天爷没给她选择的机会,生死都不由己了,哪能奢望旁的?她狼狈地跪在地上,“砰砰砰”
磕起头来,须臾间脑门便已青紫。
瞧她一脸腌臜也掩不住那风流身段,冯佟氏紧紧攥着帕子,恨不得生撕了绿莺。
平了平胸内郁气,她端庄一笑,大发慈悲道:“罢了,我知不是你的错,都是你这勾人的脸蛋儿造的孽。
包嬷嬷,将她脸划花了罢,绿莺姑娘这么可怜,咱们也得帮她一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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