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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住话头,他慢慢地挪着步子,见容与没有再避开,才小心翼翼站在他面前,“一介书生罢了,没了家世权柄,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朕命人将他带出诏狱,押送去岭南,他若懂得这份恩典,自然也不会再回京师。
这已经是朕能做到的极致,如此你会不会觉得舒服一些?”
虽然掀不起风浪,可到底是仇人之子,留下未必不是隐患。
沈徽能做到这个份上,全是因他求情的结果,如此“恩典”
,要他怎么做才能回报?
沈徽没逼迫他做任何事,只是牵起他的手,柔声道,“你若想报答,不如多陪陪朕,朕心里也不好受,却不是为别的,只为你冷落了朕许多时日。”
见他蹙眉,忙又笑着宽慰,“朕没有旁的意思,咱们依旧和从前一样,你在这里陪朕一晚,兴许朕睡得会更踏实些。”
容与被他握得愈发紧实,自知是掉进他精心铺就的温柔陷阱里,迟早是要被蚕食的失去还手之力。
既然挣脱不开,也不过是应以一笑,顺从的说了声好。
至天授八年冬,沈徽将秦氏谋反一事昭告天下,秦氏所有在籍成年男女皆判斩监候,十五岁以下的男子流放岭南,女子没入教坊司为官伎。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唯一幸免的人只有秦启方,他是在睡梦中,被人偷梁换柱,秘密遣送至偏远的岭南,如此才得以保全住了性命。
对于秦太岳的处置,沈徽听从了容与的建议,改判为狱中赐死,白绫与鸩酒令其任选一种以自裁。
仿佛有预感似的,在沈徽下旨赐死秦太岳这一日,秦若臻出现在养心殿外求见。
沈徽听了内侍的通报后无言,目光掠过容与,随后淡然道,“朕现在没空,让皇后回去罢。”
内侍领命退出,片刻后又返回,犹豫着回禀道,“皇上,娘娘说,她今日一定要见您,您若是不见,她便在外头一直站着等。”
沈徽重重叹气,以手支颐,抚着太阳穴不耐的说,“那就让她候着罢。”
内侍怔愣,面露一丝尴尬后缓缓退了出去。
容与俯低身子问,“皇上此刻头痛么?”
沈徽颌首,继续按着额角。
容与走出暖阁,令内殿侍奉的宫人快些预备天麻汤,刚吩咐完,便听到殿外秦若臻高声叫道,“我今日一定要见你!
你已赶尽杀绝,难道还怕面对我不成?沈徽,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你无论如何都得出来见我。”
声音明显含了愤怒,这也是容与第一次听到,她用激越不满的语气,说出天子不可被人道出口的名讳。
沈徽自然也听到了她的话,面色沉郁,蹙眉道,“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让阖宫的人看笑话。”
此刻是秦家上下二百多人性命攸关之际,秦若臻岂能顾得上是否被他人窃笑。
念及此,容与心情也一片黯然,半晌还是走到沈徽身畔,轻声道,“皇上不能总是避而不见,如此,来日恐更难相见。
臣去请娘娘进来,皇上和娘娘恳切谈一谈罢。”
沈徽眉间含忧,揶揄道,“你觉得她会释然?会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像从前一样?哪怕没有心里全是恨,也还是一切如常的生活下去?”
容与霎时无言相对,同样的问题他也曾问过自己,如果他是秦若臻,是否能原谅这个屠他全族的结发之人。
答案是不能,至少他没法再和他平静相对,再过一种自欺欺人,粉饰太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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