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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骤然撕裂夜空,短暂地照亮了眼前的一切,包括男人锋利的五官和布满血丝的眼睛。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裴远溪感觉像是被某种兽类盯上,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咬住咽喉,撕开皮肉。
本能让他往后退了半步,想要转身逃离,但又硬生生止住脚步。
他不亏欠对方什么,该羞愧到落荒而逃的人不是他,他没理由连拿回自己东西的胆量都没有。
眼前的布置仍然保持着原样,展柜里的奖章是他花了几个日夜从杂物间里整理出来的,沙发上的丝绒抱枕是他窝在贺觉臣怀里精挑细选的,只有茶几上的玻璃杯少了一只。
每个角落,都有他们亲密相处的身影。
但他心里泛不起一丝柔情,只想快点从这个让他感到耻辱的地方逃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当啷”
一声,玻璃杯里逐渐融化的冰块碰到杯壁,发出清冷的声响。
裴远溪的视线落在茶几上那堆狼藉上。
平时贺觉臣过来的次数少之又少,在这住的时间也许还没有酒店长,如果要搬走,连几件像样的行李都没有。
这个时候贺觉臣应该在忙学校或公司的事,就算要喝酒,也应该跟一群朋友在外面喝,而不是独自在这里喝闷酒。
如果他知道贺觉臣在这,根本不可能过来。
刚往旁边挪了一步,那道直勾勾的视线就跟了过来,如同用胶水粘在了他身上,半点也甩不开。
他后背轻轻僵了一下,没有回头,提着行李箱朝卧室走去。
黑暗中的过道大而宽敞,脚步声在耳边回响,渐渐的,他听到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沉而缓,不紧不慢地坠在他身后,如同进入捕猎状态的豹子,紧锁着目标。
浓烈的酒气和反常的表现让他意识到,贺觉臣应该是醉了。
裴远溪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撞进了那双幽深的黑眸,往日的冷峻清明全然消失,只剩下危险阴沉的眸光。
手指抓紧了行李箱的把手,冷硬的材质硌得指骨生疼,在柔软的手掌上压出红痕。
他知道没法再继续把贺觉臣当成空气,开口时嗓子有些干涩:“你怎么在这?”
空气沉闷黏腻,一片死寂。
他的声音像是扔进了没有底的深渊,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就在他以为贺觉臣已经醉到不能听清他的问题时,那片薄唇动了动,低哑的嗓音响起。
“这是我家。”
裴远溪握紧的手指更加用力,像是被人扇了一个无声的耳光。
他当然知道这是贺觉臣的房子,搬进来的时候就清楚,没理由现在还需要别人提醒。
心底有道声音在嘲讽。
就连喝醉的贺觉臣都比那时候的他清醒,至少不会把别人的房子当成自己的家。
没等到他的回应,那道低哑的声音又继续说:“我住在这。”
这回裴远溪心里闪过一丝意外。
他还记得之前贺觉臣打算搬回学校住时,给的每一个理由都很充分合理,就连上次他问要不要搬回来,对方也没有答应。
现在贺觉臣却跟他说,他住在这里。
不用明说,他也能猜到贺觉臣之前不搬回来住的真正原因,无非是不想见到他。
经历过更加荒唐的事,裴远溪此时竟然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很快就走,不打扰你。”
黑暗中的那道呼吸蓦地沉了许多。
他不再耽误时间,转身走进卧室,摸到墙上的开关,“啪”
的一声打开灯。
不能再熟悉的布置出现在眼前,松软大床上的被子堆在一旁,似乎还是他上次接到电话匆忙离开的样子。
那天中午是他睡过最安心舒适的一个午觉,醒来后面对的却是刻骨铭心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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