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蝗虫有灵,功终得赏
又是半载春秋,光阴一晃。
两界村外那处被唤作「蝗虫谷」的巨坑,终算清得七七八八,底色将露。
其实到后来,坑中虫群自相吞噬,早已剩不下多少。
但凡能活到此刻的,便再不是凡虫。
个个甲壳如铁,血气凝如实质,眼底泛着冷光,连风过都带着腥气。
以这等妖虫炼出的血禽丹,药性霸烈非常。
村中那些寻常鸡鸭,沾上一点,便要被那股血气冲得爆体,骨肉俱裂,连魂都跟着散了。
虚不受补,连个渣儿都剩不下。
于是这般丹药,自然尽数落到了姜家后院。
那三只灵鸡老祖,吞妖虫丶服血丹,日日如此,至今已脱胎换骨。
羽毛不复柔软,根根似金铁铸成,泛着冷亮的光;
鸡冠也褪去朱红,沉成血玉色,温润中自有锋芒。
论起道行,怕也不在那金秀儿之下。
若再精进半步,脱去凡羽,说不得,便能得个「逍遥禽仙」的名头。
姜义看在眼里,心头也渐有几分明悟。
人要脱俗,路子无非两条。
一条是读书明神,三教典籍逐字咀嚼,悟得心通理合,方能破妄见真。
另一条,便如天师之流,以符晓理。
黄纸朱砂,画的并非鬼神,而是天地之数;
画得久了,笔走龙蛇,气机通天,那理也就印进了骨血。
说到底,都是一个「明神识理」的功夫。
这鸡要如何脱得凡胎,姜义却半点头绪也无。
那纸《调禽法》里,写的尽是喂养与御使的法门,倒未提过禽鸟开了灵丶有了道行之后,又该如何行去。
姜义立在「蝗虫谷」旁,看着那三只气息沉如深渊的老禽,心中忽生出几分荒唐的念头。
待这谷底的孽物都清了个乾净,是否该让它们也去讲堂听学,读读那「三教经义」?
不知这三副禽脑,听得懂「道可道,非常道」,又明不明白「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姜义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探出神念,缓缓淌过那坑底的每一处阴影,所过之处,皆静如死石。
确认再无异状,这才收了心神,转身欲去。
岂料,电光石火之间,一道碧影自乱石后掠出,带着尖锐如刃的破风声,直扑而来。
不远处,那尊宛如铁铸的青羽老禽,霍然一动。
那双素日半阖的眼,此刻骤然亮起一线寒芒。
只消一啄,便能将那碧影啄个粉碎,连魂都留不下。
可那一啄,终究没落下去。
姜义只是抬了抬手,轻描淡写地做了个下压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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