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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荣庆堂。
熏笼生暖,焚香沁人,新年伊始,家人閒话,原本该是轻鬆写意。
无奈世家豪族之门,荣辱兴衰之爭,非小户门庭可比,贾母这等內宅翘楚,自然深通其中三昧。
薛姨妈听了贾母这话,微微一笑,老太太虽上了年纪,脑子依旧精明利害,真真半点不含糊。
她知道二房如今败落,心里偏心小儿子和宝玉,所以事事权衡拉扯,不让二房太过冷落。
如今贾家大房稳如泰山,老太太的这些手段,只能让二房不会太难堪罢了,其余並无用处。
只是姐姐却没老太太的城府,多半把老太太心思当成依仗,觉得二房能藉此翻身,那可就真想糊涂了。
宝玉听老太太说道姻亲二字,脸色便有些发苦,心中涌出无限悲苦,大白圆脸泛出委屈。
他最恨別人说成亲生娃,特別是当姊妹们的面说道,偏偏家里无人知他这般情怀。
总是隔三差五,拿刀捅他心窝子,让他狼狈不堪,生不如死,无地自容。
他看向黛玉和宝釵,目光中颇有深情悵然,只想看姊妹们也生怜爱幽怨,也好与他感同身受。
却见宝姐姐在喝茶,林妹妹和二姐姐说话,似乎毫不在意这姻亲之言。
必是家里人说多成亲之事,姊妹们都司空见惯,认定自己是个俗物,不愿理会,愈发疏远。
她们却不想一想,贾琮如不是死了大老爷,他早就被宫里赐婚,岂不更是俗物,他不过运气好罢了……
……
王夫人听贾母说道二房,心中鬆了口气,顿时觉得有了光彩。
笑道:“宝玉大舅虽公务繁重些,但已让人传话,初二会来走动,还要给老太太拜年。”
贾母听到王子腾,脸上有些不自在,不过顾著儿媳妇面子,只能脸色带笑胡乱说好。
薛姨妈却是旁观者清,看出贾母掩饰的不愉,姐夫神情中的冷淡,琮哥儿更面无表情。
薛姨妈已寓居贾府多年,早听说当年贾母寿辰风波,还有贾琮被人诬告之事。
贾家內里已和大兄断了情分,当年大兄谋求九省统制落空,根源便是失了贾家臂助。
但此事论起来也怪不得贾家,是自己嫂子做事太过跋扈,实在太不留余地。
这几年大兄已是尽力挽回,每年贾府节庆宴席,他都上门拜会,执礼甚恭。
但琮哥儿和姐夫並没因此改观,只是彼此表面礼数,不愿和大兄再做牵扯。
神京各家都有流言,大兄的京营节度使之位,看著位高权重,其实只是表面风光。
都说他的手中兵权,早已被宫里架空,只怕要在虚位上呆到老。
上年大兄来梨香院走动,他明知薛家和琮哥儿门第难配,宝釵做不得嫡正之位,居然还露出撮合之意。
兄长这是走投无路,彷徨无计,竟到想拿宝釵作伐的地步……
薛姨妈虽心中清楚,兄长如果仕途发跡,对薛家大有好处,但她还不至於因为此事,拿亲生女儿姻缘做筹码。
……
王夫人又笑道:“昨日夏太太让人传信,夏家和贾家已成姻亲,虽宝玉和夏姑娘还没成亲。
但贾家有老太太在堂,身份尊贵,又正值年关,夏家不好失了礼数,初二要以晚辈礼,给老太太拜年问好。”
贾母笑道:“夏家虽是皇商之门,但规矩礼数细密,真不比世家大户差半分,夏太太是个讲究人。
这个年我过的舒心,琮哥儿如今功成名就,宝玉眼看也就成家立业,家里都是喜事。
这夏姑娘我也见过几次,模样人物都是极好,上回来送腊月半节礼,这见识才干也是不俗。
你娶了这等儿媳妇,以后二房也多个臂膀,宝玉有了这等妻室,也能撑得起场面,这实在是极好的。”
……
贾琮听了贾母的乐呵话,心中涌起一阵古怪,老太太这般兴高采烈,但愿如她所愿才好……
贾母对迎春笑道:“明日夏家亲戚来了,你们姊妹也来坐坐,以后是姑嫂姊妹,一起熟络热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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