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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他可当真说不好。
反正这两谁也不欠谁的。
可偏偏一个觉得自个儿受了天大的委屈,一个忍着性子顺毛捋,再多的爱和愧疚,都抵不过时间呀。
照他来看,原先论是吵还是骂还是委屈得嚎啕大哭,都比如今这样两看生厌形同陌路强。
里间静悄悄的,隔了半晌才听见周平宁一声嗤笑,“行,就去正院。”
许久未来的正院还是静悄悄的,走近正房才能隐约听见几句争执,模模糊糊有几个词儿,“抓住”
、“放低身段”
、“今时不同往日”
…
周平宁步子在廊间门口一顿,他自然听得出来这是陈婼身边那个陈妈妈的声音,似是想起什么却陡然兀自笑,撩开帘子,里头的声音随即戛然而止。
陈婼端坐在案首,两鬓梳得很滑溜,着绛红常服佩赤金头面,正襟危坐得不太像是要用晚膳的模样。
兴师问罪。
周平宁脑子里陡然出现这四个字。
周平宁迈脚入内,陈妈妈扯开笑赶紧迎上来,态度十分殷勤“…一早王妃便吩咐人拿小灶炖上天麻鸡汤,您赶紧趁热喝上一盅…蜜汁乳鸽、锅包肉也是您一贯爱吃的,王妃都记…”
“我不吃甜的已经很久了。”
周平宁朝陈妈妈笑了笑,轻声打断其后话,十分自然地坐到上首,看了陈婼一眼,“太医说我尽量用些清淡解热的膳食,不吃甜食已经很久了。”
陈妈妈手上一紧。
周平宁再无后话,陈婼抬起头来静静地看向他,亦无回答。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冷下来。
隔了良久才听陈婼亦笑起来,从开始的极小且无声的微笑,慢慢放大变成朗声大笑,笑到最后眼泪都快出来了,便索性就着帕子将眼角一抹,眼光微波看向周平宁,很轻很轻地道:“什么时候你也能在我面前摆谱了?”
陈妈妈被激出一身冷汗来。
我的二姑娘哟!
今时可不比往日啊,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娘家不仅没了还被人抄了老巢定了死罪,陈家的后生们都没法子翻身,大姑娘到底没用处,四皇子也从未涉及过这些子争斗,换个位子来想,这周平宁可是正当时啊,有谁愿意正妻是逆反者出身的?又有谁乐意让妻族拖累仕途?又不是脑筋有毛病!
这男人没这么薄情,可也不可能始终如一的深情——还是建立在妻室从未理解与信赖的基础上。
今儿个有青绸,明儿个呢?红绸、蓝绸,什么下作玩意儿可都出来了!
二姑娘究竟在倔气些什么呀…
“王爷,您莫恼…王妃现如今是身子有些不舒畅罢了…”
陈妈妈连忙道。
周平宁一摆手,口中两个字,“出去。”
陈妈妈赶紧闭了嘴,很是担忧地看了眼陈婼,终是埋首向后退去,帘子被打起再被放下,陈婼仍是笑看周平宁,周平宁也笑。
笑着笑着渐渐敛了颜,轻道,“从陈显功败垂成的时候?还是从你嫁给我开始?还是…”
话到一半。
周平宁终是长叹一口气,微不可见地半挑起眉来。
“你看,我还是没有办法对你说出刺耳的话。”
番外|留春人(二)
“周平宁!
你装什么痴情种!”
陈婼“腾”
地一下站起来,扯开嘴角想哭,可她从反光的菱花镜面上却看见了丑陋的枯槁的面色苍白的自己,她赶紧移开眼睛,死瞅着泛起红光的灯笼油皮纸上,将拳头缩在袖口里紧握得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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