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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滢滢颇觉为难,她以为迟叙家徒四壁,实在无甚好清扫的。
至于饭菜,她厨艺不精,嫁给吕西翎时,偶尔下厨房也是厨子做好,由她最后撒上一把佐料,或者将点心摆盘,以充当她做成的。
区区两间茅草屋,元滢滢竟理不清楚。
她只得问迟叙,昨日成亲从元家抬来的嫁妆在哪里。
元滢滢同迟叙住一间草屋,他打开另外一间,窗户上贴着红团喜纸,照在两个红木箱子上。
元滢滢才知他拿这间当库房和书房一并用。
墙上挂满了迟叙的书画。
元滢滢不通书画,但见字体飘逸洒脱,画作比她平日里在元父处见到的要好,不禁面上一喜,心道迟叙穷是穷点,但将来定会有大出息。
她顿时软了声音,偎在迟叙身旁,说嫁妆是后母准备,定然没什么好东西,不如拿出去典当,换些银子装点家中。
新媳妇刚进门就用上她的嫁妆,此事若是传出去迟叙非得被戳破脊梁骨。
迟叙观元滢滢神情,见她一脸单纯,显然是真心实意这般想,没有思虑太多,便轻声叹息,暗道一时冲动,娶了个什么都不懂不会的娇小姐,以后的麻烦事定然不会少。
只是,人是迟叙亲口应下,他不怪媒人,不怨元滢滢,若是非要怪谁,只能怪初见元滢滢时,他从未见过此等美貌,心神一荡,听媒人问他如何时便点了头。
元滢滢自顾自地打开红木箱子,见里面摆的首饰款式老旧,祖母年纪的人方可戴得。
元滢滢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怎能佩戴此等老旧首饰。
元滢滢将首饰拣出,要迟叙拿好,夫妻两个一起去典当行。
她已经想好,离了典当行,就去请木匠泥瓦匠。
家中空空落落,应当添上几条桌子椅子。
再买上几尺颜色浓重的薄纱,搭在床上用来做垂帐,剩下多余的便将库房和书房分开,省得迟叙念书时看到的除了书册,还有一堆黑咕隆咚的箱子。
听她滔滔不绝,银钱未到手,已经将用途想尽。
她不仅为了自己过得舒坦,还想到了迟叙,这令迟叙心中莫名。
他犹记得,分家时两个哥哥如何声嘶力竭,说他们生活艰难,而迟叙不事生产,只知念书,拖累了家里十几年。
迟叙看向父亲母亲,他并非一心只知道念书,该他做的活计一样没少。
为了节省灯油钱,他一早便起,坐在田间地头借月光诵读。
白日时间珍贵,他手不释卷,只等到了晚上,月上柳梢头后才开始拿起锄头耕种。
田里的活他做的不算漂亮,但未曾分给哥嫂承担。
迟叙当时未曾娶妻,按照规矩他无需下厨做饭。
迟叙要进厨房,他以为身为小辈,不能寻借口托词。
这次不让他进的,便是两位嫂子。
她们称男人家不能下厨房,硬生生拦着不让进门。
迟叙后来才知,在迟家有不成文的规矩,谁做饭便能捞取额外的油水——比如割了一斤肉,便能偷偷藏起来二两,小夫妻私下里解嘴馋。
做菜时,能先尝上几口好的。
遇到农忙时节,男人们在田里吃饭,便将自家男人的饭压的多一点,菜给的冒尖……诸如此类的“油水”
,迟叙偶然碰到过,对上哥嫂尴尬的笑脸,他当做什么都没有见到。
迟叙身为幼子,所听最多的便是他得了父母多少疼爱,占了哥嫂多大的便宜,实际并非如此。
迟叙定定看着元滢滢,心道自己此刻才是在占便宜,是他夫人的便宜。
迟叙不再推辞,尽数听元滢滢的话。
见她把老旧首饰挑出,骂道这些模样笨重,又不是纯金子打制,或许值不得几个钱。
元滢滢翻到底,掀出两床簇新棉被,神色稍缓,说这个也叫人看不上眼,但正好他们该换被子了,能派上用场。
迟叙用的被子只拆开被面,换作大红牡丹,实际里面的棉花老旧,只剩下薄薄一层,加盖两床都不保暖。
元滢滢依在门旁,指挥迟叙换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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