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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端庄是假,狡黠才是真,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一时还难以更改。
元朝露抬起眼帘,又换上一副明眸善睐的样子,方才的端庄已消散无踪。
实则是荷衣也是见识有限,哪能教导她呢?只能勉强劝解一二,道:“教你礼仪的女夫子应该快到府,我们赶紧回府罢。”
在元朝露转身离开时,身后马车珠帘忽动,便闻环佩叮咚,贺兰贞款款挑帘而出。
夏日黄昏,暗香浮动,栀子气息萦绕扑鼻,花影缭绕在她郁金色的衣摆之上。
本就生得娇美的女郎,经一身华丽裙袍加身,更是被衬得雍容无比。
贺兰贞双手提着裙裾,自婢女的背上走下,维持得体笑意。
无人知晓,她心中一阵烦窒——
发卖朝露的事,到底被人捅到了兄长那里。
前线战事那样忙,兄长竟然为了那女人分神,特派心腹精锐兵马回来查探。
那封兄长写给她的信,白纸黑字,锋利无比,字字如刃,似带着煞气,和从前都不一样,显然已怒极。
阿兄震怒是什么样子,她不是不知道,能在尸山中挣出军功的人,那便是杀神一般。
只是他眼下被战事牵住,一时还无法脱身。
待他回府来质问,那才是真的大祸临头。
她在府中惶恐至极,加之阿兄斥责,令她即刻动身,便几乎未作犹豫,立刻上路来京城,眼下嫁妆还有一半在路上。
她心神不宁,忽觉有一抹熟悉的身影从眼尾余光掠过。
贺兰贞身子微僵,定睛再去看,只见街衢间人头攒动,尽是来谄媚殷勤之徒,哪里有她以为的那道人影。
身侧嬷嬷探出一双手,稳稳扶住了她。
“小姐,您这一路都被那贱婢搅得忧思难安,您与她是云泥之别,那贱婢何德何能让小姐如此?再说,将军的动怒也是一时的,岂会真的怪小姐不成?”
“自然如此,可……”
“洛阳天子脚下,那贱人最多也不过是龟缩在西北一隅苟且偷生,安能出现在贵地,再来污贺兰府的门庭?”
是。
朝露与自己是云泥之别。
就算她真能爬到洛阳,见到自己,还不得跪伏摆尾求饶?
贺兰贞反握住嬷嬷的手臂,手上金钏摇晃,含笑温声对众人道:“府上早已备下薄酒,承蒙诸位拨冗前来赴宴,为我接风洗尘。”
“多谢,诸位请——”
**
夕阳渐渐西沉,洛阳东市的府邸,沐浴在余晖中,被镀上一层粼粼金光。
元朝露跨进元府西角门时,荷衣道:“宫里公公上一次传话,说你入京的消息,已经递至陛下面前,但陛下一向政务繁忙,不知何时闲暇,想来,到时候自会处理你与燕王婚事一事。
可如今已经快月余过去了……”
元朝露道:“过几日,我们再找门路去问一问。”
荷衣话音迟疑,“银钱的话,如今,不太够用。”
阿姊留下的银钱有限,元朝露初来洛阳,便置买了许多东西,此后请阿耶故交递消息入宫,更花出了一大笔银钱。
实则,元家二房三房叔父在朝中谋有官职,若寻上他们,会方便许多。
但元朝露初回府邸,便遭受不少讥讽言语,这些日子,更是将寄人篱下的冷待都受了一遍。
掌家的二房极其苛待她的用度,放任府上仆从对她的轻慢,三房相较之下宽厚些,却对二房的行为未置可否。
说到底,她只是个外人。
这元府,从来就不是她的家。
但元府如此人品,如何信得过?
元朝露思量之下,宁愿耗费银钱请阿耶故人相助,眼下不需元家人辅佐,日后也不必与他们有半分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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