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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曲穿着白衬衫黑夹克,系着银灰色的领结,正在演奏拉赫曼尼诺夫的《练声曲》。
《练声曲》是拉赫曼尼诺夫所有作品里唯一没有歌词的曲子,但它也不需要任何歌词来点缀。
在裴曲左手几乎轻到消声的伴奏下,主旋律缓慢而充满感情地从他的手指间流出,就像冬季俄罗斯被大雪淹没的白色森林,寂静得仿佛可以听见雪花碎裂的声音。
这原本就是一首十分悲怆的乐曲,此时更是被他演绎得忧伤到了极点。
尤其是重点由右手的高音切换到左手低音后,裴曲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上方,嘴唇轻轻抿着,眼神简单得近乎透明,沉重的音节一下下击中人的心房,让一些观众都不由红了眼眶。
裴诗带着韩悦悦坐在观众席里看裴曲的表演,想起自己曾经也经常用小提琴演奏这一首曲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见这首曲子,她总会想起父亲――不,确切说来,无论听见什么乐曲,她都会想起父亲。
她和裴曲的同龄人中,肯定很多都不知道,这世界上真有一种感情会沉痛得让人难以呼吸,这让所有恩恩怨怨情情爱爱都变得无足轻重,那就是对逝去生命的思念。
尤其当离去的人是他们至爱的亲人时。
裴诗闭上眼,想起父亲跳楼前一日的样子。
记忆中的父亲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模样,天生自然上翘的嘴角让他看去仿佛随时脸上都带着微笑。
可是,那一天他不知是在和什么人打电话,气得整个脸几乎都扭曲了,声音也因为提高而变得有些可怖:
“你这骗子!
!
你害我破产,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这疯子!
!”
但他对着电话骂了一会儿,那边好像就挂线了。
他把听筒往地上重重一摔,居然第一次爆了粗口:“他妈的!
!”
话机被落地的听筒拽着摔到了地上,他像是不解恨一样,又往上面狠狠踹了一脚。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留意到墙角正在怯生生看着他的两个孩子,有些恼羞成怒地对他们吼道:
“你们走开!”
姐弟俩害怕极了,像两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躲回了房内。
可是没过一个小时,裴绍就回到房内,重新用大手覆住他们的脑袋。
“诗诗,曲曲,对不起……爸爸刚才对你们这么凶。”
他在黑暗中身影模糊,声音也微微。
“没事的,爸爸。”
小曲用肉肉的小手抓住父亲的大手,非常懂事认真地看着他,“我们知道你心情不好。”
裴绍看着女儿不甚清楚的脸,哽咽着说道:
“诗诗,你会怪爸爸吗?爸爸好没用……所有的钱都被人骗走了。”
“爸爸,没有钱没关系啊,我们长大了以后会赚钱养你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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