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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说。”
“捡到她时,尹娘子正是混在乞丐堆里的,身上背着把琵琶。
至于她从前是何身份,我们就不知道了,夫人也从没问过,只她那双眼睛与我们小姐格外的相像,我们小姐在从陇州往京城的路上生了一场大病,没能治回来,夫人在奔丧的路上捡了她,便就此让她代替我们小姐,夫人丧女之痛无处疏解,悲伤至极才犯下大错,还请殿□□谅。”
赵清垂眸,眼睑被睫毛的阴影压得很深,瞳仁像浸在深潭里,翠影一边说一边注视他的神情,看不清他是何情绪,更不知道他对此是何看法。
他坐在交椅上,脊背抵着椅背,右手搭在椅把上,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扶手,节奏杂乱无章。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翠影悄悄观察太子,不知自己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沉吟了一会儿,又缓缓道:“夫人此举,也是为了抬举薛家,与太子妃是两厢情愿的协定,也没逼迫过她什么,一开始便是太子妃自己愿意跟着夫人走的。”
翠影现在机灵些了,她在揣测太子想听什么。
又说:“我们夫人一早与她说了,要她代替我们小姐嫁给太子殿下您,又夸了太子殿下您一番,说您是顶顶好的一位太子,尹娘子便话不多说地跟着夫人走了。”
太子的左腿交叠在右腿上,整个人疏懒地往椅背上靠着,眉梢处坠着股子郁气。
翠影看得忐忑,不知自己是否说错话了,又想捡些好听的话来说。
“太子妃后来很是感谢我们夫人呢,说我们夫人给她托了个好人家,叫她下半生有了依靠。”
她看见太子眉梢挑起了一瞬,又再接再厉说道:“还说我们夫人没说错,太子当真是龙章凤姿一般的人物,她要好生伺候太子殿下。”
翠影心想,自己这般说,已是尽力在为夫人和太子妃说好话了,太子能放过他们的唯一可能,就是太子宠爱太子妃,这个时候多说太子妃好话定是没错。
一日夫妻百日恩,太子念着太子妃,定会保薛家无虞的。
她瞧太子唇角扬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转瞬即逝,又抿成直线。
“继续说,你当真不知她从前的身份?她总不能,生来就是个乞丐吧。”
关于尹娘子从前身份,夫人多有猜测,倒也不是很难猜到她从前是做哪一行当的,但这若是说出来,之前说那么多好的岂不是全都作废,太子定会发怒的。
不能说,坚决不能说,再说她们也只是猜测而已。
“太子殿下不知,刚见到太子妃时,她生得瘦弱,必是很吃了一段日子的苦的,夫人怜她,又是带她吃各大酒楼,又是带她裁制新衣,叫奴婢们教她规矩,这才将她养得有了些千金小姐的模样。”
“行了,你不必说了,你可以走了,今日之事务必保密,否则你必死无疑。”
说完这话,太子起身,甩了衣袍就要走,这话说得严厉,翠影一时间竟不知太子是何心思了,究竟是要处置他们,还是放过他们?
太子走后,有人进来给她松了绑,将她好生送了出去,直到上轿,翠影都未能回神,今日之事不能说出去,她当然知道不能说出去,只有太子一个人知道,事情尚且可控。
她歪倒在轿厢内休憩,手扶着肚子,心想,自己这次一定要坐上少夫人的位置,就凭她今日说的那一番好话,她为着什么,不就为了薛家能好好的嘛。
毕竟太子会保太子妃,这已是她很确定的事情了。
太子妃
啊,真是好样的,夫人没看错她。
赵清从地牢里出来,他几乎从未踏足过这个地方,他换了身月白色的杭绸袍子,往东厢房去了。
在角门上围着打牌玩耍的几个丫鬟见他来了,连忙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把牌收了,站起来行礼:“给太子殿下请安。”
有个脸熟的丫鬟张着笑脸引着他进去:“您怎的这会儿来了,太子妃用了些茶点刚歇下,这会儿还没醒呢。”
赵清步子迈得大,步幅“唰唰”
的响,丫鬟们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太子妃这里除了善静善和两个贴身伺候的,竹萱这个丫鬟中的老大,外间还有些小丫鬟,什么小婵、阿茉、穗儿、桃枝的,都是内务府新挑上来的小丫头片子,不过十三四岁的。
此时引着太子的,正是这个叫桃枝的,桃枝是个活泼性子,笑起来一张红彤彤的圆脸,平常爱逗趣儿,太子妃常把她叫到身边去凑趣儿。
“这都申时了,你们太子妃还睡什么睡,去把她叫起来。”
桃枝支支吾吾地:“殿下,这个点儿要是叫她,太子妃准要发脾气的。”
赵清笑了两声:“她还会发脾气?你跟孤说说,她发起脾气来什么样?”
桃枝住了嘴,这话哪能说,可太子盯着她,她只能捡些好听的来说:“太子妃发脾气,倒是不骂人,爱骂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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