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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香儿进屋去看她,只见她面色青白,目光无神,如果不是偶尔还能微微呼出一口热气,几乎就像是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
师父余摇在这段日子里不再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床边,握住那只苍白无力的手,沉默地看着床榻上的妻子。
自从相识之后,师父对任何事物都十分随性洒脱,甚至带着几分成年人身上少见的天真单纯。
袁香儿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流出淡淡忧伤的模样。
在一个天气特别好的日子,袁香儿站在梧桐树下,忍不住开口询问吊儿郎当趴在树枝上的妖魔。
“窃脂,你知道师娘得的是什么病吗?”
树冠中传来一声嗤笑,飘逸的洁白翎羽轻轻垂落,“她那哪里是病,不过是寿数到了,无以为续罢了。”
窃脂俊美的面孔从枝叶间探出来,“小香儿,你知不知道,你们人类那短暂的寿命在我们妖族的眼中,和朝生暮死的蜉蝣也没什么差别。
我们许多妖族愿意和人类结下契约,并非是无力反抗,不过是漫长的岁月过于无聊,借此在人间游戏一番罢了。”
他伸出白色的翅膀,在袁香儿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我觉得我不过是打了几个盹,你怎么就变高了。
是不是我冬天睡上一觉,你就要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婆,腐朽烂到泥地里去了。”
“窃脂,她还是孩子,你别吓唬她。”
余摇的声音从檐廊下传出。
“哼,早晚不都得知道的吗?”
窃脂有些没趣地收回翅膀。
余摇从檐廊的阴影中缓步走出。
正午的阳光很明媚,将斑驳的树荫打在他温和的面孔上,他伸出手摸了摸袁香儿的脑袋,像往日一般笑盈盈地说,“倒确实是长高了不少。”
“师父,窃脂他刚刚说……”
“香儿,本门讲究的是道法自然。”
余摇在她的面前蹲下,认真凝望着她的眼睛,“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这世间万物都脱不了自然二字。
人间生死聚散理应顺其自然,本不该过度执着。”
余摇对袁香儿的教导从来都十分随便。
可以了,去玩吧,不懂没关系,是他最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他很少说这样玄之又玄的教义,袁香儿表示听不太明白。
“现在不明白也没事,只是师父本来不愿你接触那些山中的妖魔,但现在想想,为师自己都不能克制之事,又如何能勉强于你。
只希望你长大之后,能有和师父不一样的见解人生。”
袁香儿听得是一头云里雾里,她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师父的眼睛,这才发现师父的眼眸和寻常人似乎有些不同,清透深邃,仿佛里面有深渊,有大海,承载着深海中万千世界。
也许是看着这样的眼睛久了,袁香儿午睡的时候就梦到了大海,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听了许久的海浪涛声,
午后的阳光透过纸窗晒进来,庭院里寂静一片。
袁香儿醒了过来,揉揉眼睛,走到院子里,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和平时不同了。
不太对劲,未免太过安静了些。
除了窃脂和犀渠,师傅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使徒,往日里即便师父出门在外,这座院里的屋檐上,地板下,墙头树阴,花木之间总能听见那些小小的精灵发出叽叽喳喳的声响。
但此刻,一切仿佛突然就消失了,静得连一声虫鸣都听不见。
“窃脂?犀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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