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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时节,京城的巷陌里还飘着不知名花的香气。
左相府的静雅堂一大早就忙碌起来。
丫鬟初禾拿着篾丝心中嫌弃地递给端坐的女子,“三夫人,这花灯哪里买不着,何必偏偏要自己做。
何况,三公子他……”
他也不见得喜欢你送的东西。
初禾到底还是没敢将这话说出口。
俞画棠没有理会丫鬟未说完的话,她目光凝在那页‘方锦纹’图样上,昨日婆婆说赵琰明日下午就会回来。
赵琰授命去工部建造工事,因工程紧,食宿便都在工部,如今已有两个月没回来了。
身为左相的公公原本就不满意他接下工部的活,想让他进翰林院,两人也有过几次吵闹,可到底还是没扭过赵琰的决定。
她想起了,他心情不好时就会看着房中的灯,欣赏着烛光的跳跃,过不了一会他也就平静了。
这一点,没人告诉她,是她偶然间发现,如同此时她压住心头的紧张和期待,想在他明日回来前做一盏泉州彩扎灯,他见了也会开心吧。
两个月前他走时就不高兴,不知如今回来又是怎样,她全心全意地想着他相关的一切,倒是忘了初禾探究的目光。
这些丫鬟们本就不想待在静雅堂,她只能尴尬地一笑,“这儿也不用你忙了,你下去吧。”
初禾稍稍行礼,急不可耐地走了。
初桃原本在院外清扫落叶,见初禾大摇大摆地从垂花门出来,坐在石凳上。
轻道,“再怎么样,她也是三夫人,你这给主子脸色看的样子要是让人知道,少不了你罚的。”
初禾撇撇嘴,“就她这从小镇来的孤女,谁在意。”
“分在这院落本来就没盼头,三公子又不喜欢她,她也没什么钱,我们这些静雅堂的丫鬟连相府看大门都比上。”
声音也不小,俞画棠依然装作没有听见,她取来篾丝,十指翻飞,按照方锦纹图样,将菱形骨架做好。
彩扎灯最看重的就是骨架,这菱形骨架缠枝勾连,如冰裂纹里绽出画,端的是‘方方相套,锦锦不绝’的古意。
这也是赵琰喜欢的。
她虽然没有京中贵女有才华,但基本的诗词文章还是知道的,也知道京城的公子喜好低调含蓄有古韵的物件。
待扎好灯架雏形,便是制作浆糊。
泉州彩扎灯浆糊是要用上好的糯米磨粉,兑了桃胶与明矾熬制的,冷却后透亮如琥珀,粘物也不会留下痕迹。
俞画棠自从被夺中馈后,每月也只有几两月银,丫鬟婆子也见风使舵,她有时使唤免不了要给些银子,上好的糯米粉是买不起的,只能用一般的。
桃胶也是今早天还没亮时,趁没人看着,她从树上刮下来的。
浆糊好了之后,便是在在宣纸上依照图样勾勒方锦纹底稿。
俞画棠描样功底不好,爹娘去世后,也没人教过,这会聚精会神描出一张样后,也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铺锦’是最要精神的,一大早就忙了这么会,她也有些饿了,“初禾,拿些清粥过来。”
院外的初禾一听这清凉的声音,努了努嘴,跟初桃道,“你就看吧,我猜的准没错,三公子还是不会歇在她房中。”
“前几日三公子有些不舒服,赵夫人立马就让贴身丫鬟白依去了,屋里这位都瞒在骨子里呢。
要不是三公子说工部不方便女眷,白依就是姨娘了。”
初桃露出同情的目光,到底没说什么,继续打扫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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