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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媳们领了命,忙进内院操持去了。
辜夫人又回身支派女使:“把我屋里那件猞猁狲的斗篷取来。
那件最御寒,寻常我都舍不得穿……”
一面捧了捧苏月的脸颊,忍着泪道,“好孩子,你且去,忍耐上一阵子,容我们再想办法。”
别看辜夫人平时不怎么拿主意,但到了紧要关头,很有当家主母的杀伐决断。
她这么一说,倒让辜祈年回过神来,连声说对,“别着急,阿爹一定托人把你接出来,放心吧。”
无论如何,这已经是莫大的寄托了。
家里有人惦念着,即便是在里面受些苦,也还有指望。
苏月笑着点点头,接过了阿嫂递来的包袱。
奉使接人的马车,已经停在外面的巷道上了。
从各处接出来的女孩子,最后会在城西的闾门上汇合,等到天一亮,就踏上前往上都的漫漫长路。
有别于其他门户的痛断肝肠,辜家送别女儿的时候反倒止住了泪,仿佛只是送孩子走亲戚一样,切切地叮嘱着:“在外一定要保重,不能莽撞,不能贪凉,记住了吗?”
苏月说是,“天寒地冻的,大家都回去吧。”
老父又恋恋不舍凝望再三,“记着阿爹的话,且耐下性子来,总会有骨肉团聚的一天。”
苏月应了,方才登上马车。
可车窗是钉死的,再想推窗看爹娘,已经不能够了。
辜家上下站在门前送别,辜夫人等着再看女儿一眼,却直到马车驶离,也没能等到苏月最后道一声别,当即便泪如雨下,“她是不是怨怪爹娘没用,保不住她,不肯再相见了?”
辜祈年咽下酸楚,强撑着精神道:“不见的好……多看一眼,多一分不舍。”
辜夫人目送马车走远,惶然就要去追赶,喃喃道:“我的苏月……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叫我怎么舍得……”
辜祈年忙拽住她,连声安慰着:“等水路一通,我就去上都想办法。
大不了多使些银子,到处托人,太常寺那么大的衙门,总有漏洞能钻,到时候把人弄出来也不是难事。”
好在……好在辜家还有些余钱,还能周旋得开。
辜夫人勉强止住哭,看引路的灯光缩减成拳头大的一点,渐渐消失不见了。
“婆母,回去吧。”
两个儿媳上来搀扶,辜夫人失魂落魄收回视线,慢慢挪了挪步子。
这时却听见街口传来一阵哭声,伴着匆促的脚步,几个人影跌跌撞撞到了门前。
仔细一看,是辜家三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阿兄阿嫂,不得了了,我家苏意被太常寺的人带走,充内敬坊去了。
这可怎么办,到了那种地方,哪还有命活着回来……”
这简直是戳人痛肋,因为怕妻子发愁,辜祈年压根不敢往坏处想,好不容易敷衍住了,天知道他三弟从天而降,口没遮拦地胡说了一气。
他皱眉不迭,低低道:“别说了。”
三房全没领会他的意思,也没细想半夜三更,长房一家子为什么站在门外,只管没头苍蝇般吵嚷:“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说?上京眼下全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好好的女郎送到梨园供那些人取乐,还能落着好处?”
辜祈年眼看妻子白了脸,不由气得朝三房大声呵斥:“我让你别说了!”
三房看他置身事外,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咧开嘴哭喊:“阿兄,你不能见死不救,苏意是你嫡亲的侄女,你可是看着她长起来的呀。”
这一晚上的惊涛骇浪,都是强压下来的,临了三房这通纠缠,彻底让辜祈年发作了。
他火气上涌,嗓门也畸高,暴跳如雷道:“你家苏意去了,我家苏月也去了。
难道你烂了眼睛,看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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