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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樨跪在床边侍疾,将苦涩浓稠的药汁喂入梁帝的口中,但梁帝此刻很明显已经吞不下去了,药汁从他唇边溢出,落在枕头上。
梁帝浑浊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梁景樨,好半晌,才吃力地从被子里拿出干枯皱巴巴的手,微微抬起,随即用指尖握住了梁景樨的手腕,哑声道:
“我死后别杀你弟弟”
梁景樨垂眸,看了他一眼,许久,才道:
“若他不动我,我自然不会动他。”
梁帝似乎是对他这个回答很不满意,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喉咙里滚出叽里咕噜的话,也不管梁景樨听没有听懂,就伸出手来,要抓梁景樨的衣袖。
一旁的太监和宫人见状,连忙上前来按住梁帝,梁景樨将药碗交给旁人,慢慢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梁帝,片刻后一句话没有说,转身就走了。
皇宫内静悄悄的,百官无声跪在武德殿外,皆屏气凝神,空气像是平静的水面,激不起一丝涟漪。
梁景樨登高远眺,负手从紫禁城的城墙往下望,有猎猎的夜风从他的衣袖淌过,冰凉一片。
“夫君,夜间冷,还是早日回去歇息吧。”
太子妃江照愉将披风盖在梁景樨的肩头,体贴道:“父皇这里,有妾就好。”
梁景樨闻言,转过头,看了江照愉一眼,片刻后,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江照愉的脸颊,将他拥入怀中,轻声道:
“快了。”
他在心里默数:“快了。”
“什么快了?”
江照愉有些疑惑,正想出声,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钟响。
“咚——”
浑厚悠扬的钟声顺着夜风,一路飘进江照愉的耳朵里,江照愉脸色瞬间一变,下意识循声转过头去,很快下一秒,又是一声钟响,让他的神情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喃喃道:
“父皇殡天了”
梁景樨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他的眼睛红起来,也烫起来,片刻后,他毫不犹豫地带着江照愉往武德殿冲去,而他还未走进武德殿,就听见不远处似乎传来了大军踏踏的声响。
“来了。”
梁景樨在心中默念,意料之中的事情,并未让他心中产生多少的慌张,反而是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身后的大门和密道在一瞬间被打开,穿着黑甲的护卫蜂拥而出,一部分站在梁景樨的身后,一部分则拿着盾牌站在梁景樨和江照愉的身前,目光炯炯,直视着被撞开的宫门,和骑着高头大马走进来的睿王。
“皇兄,”
睿王如同站在自家的后花园那边闲庭信步,骑着高头大马,缓缓来到梁景樨的面前,高声道:
“父皇殡天之前,曾亲口告诉我,要传位于我,如今,还请皇兄退位让贤吧。”
“你先要那个位置,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样的本事。”
梁景樨仰头看着睿王,气势却不比他差,反而沉冷道:
“你以为你现在就胜券在握么?”
“皇兄,不要做垂死挣扎了。”
睿王一夹马腹,姿态更加闲散,道:
“如今薛龄君是我的儿婿,至于你的儿子梁元祯”
梁景樨问:“我的儿子梁元祯怎么了?”
“皇兄,我该说你蠢,还是该说你笨呢?”
睿王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的儿子被人掉包了,你都没有发现吗?”
“哦?”
梁景樨微微扬起眉,道: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梁元祯,不是我的儿子?”
“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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