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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要向恩王献乐,我们想着到时就唱这一支。”
妙儿究竟少女心性,听得此话,拍手笑道:“好极,好极,是什么词?”
“是恩王所填,一首《小重山》。”
应知月笑答。
妙儿虽只是个女使,可她自入府以来亦曾读书习字,此刻听闻雪月姊妹要唱赵清存的词,遂欢喜上前,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应知雪重新抱起琵琶,转轴拨弦,应知月红牙檀板轻敲,姊妹二人音喉婉转唱将起来:
“孤月明明知我思。
临窗心绪懒,弄妆迟。
清晖如泪泪如诗。
天凉尽,红蕤作枯枝。”
“秋雨入帘丝。
冰轮抬眼望,竟犹蚀。
烂柯人旧旧人知。
姮娥泣,打落百花湿。”
这唱词本是哀婉的,可应知雪唱一句,应知月和一句,一唱一和间竟将如此幽怨的词生生唱出了一种超尘脱俗的味道。
妙儿听得高兴,正想请女先生品评几句,怎知一转头就见对方浑身颤抖,眼眶通红,像是已被淹没于无尽的悲凄之中。
妙儿唬了一跳,心道恩王这词填得虽好,却也不至于感动成这样吧?
可惜妙儿弄错了,晏怀微这模样不是被感动的,她是被气的!
——秦炀说得果然没错,赵清存剽窃她!
这首《小重山》是她当年嫁为人妇时,因与夫婿不睦,满怀愁绪无处排遣,遂于中秋前夕的凄凉寒夜里搦管写出。
她记得太清楚了,那年中秋佳节的月亮并不圆满。
黑云半遮,苍穹昏暗,不一会儿窗外就开始飘落丝丝冷雨,雨水沾湿纱帘,如泪一般。
而她在写这首词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赵清存,你怎能如此负心薄情。
可笑现在看来,赵清存何止负心薄情,他简直就是个狼心狗肺的无耻之徒!
我呸!
妙儿扯扯晏怀微的衣袖,将她从回忆中扯了出来,之后又将应知雪、应知月姊妹二人介绍给她。
晏怀微怔怔地逐一应着。
那三人见她神情颓然,以为她是刚入府不惯于此地生活,故而忧悒不乐。
三人俱是温柔心肠,也不再探究什么。
妙儿将晏怀微安置在晴光斋的西厢房内,嘱她好生歇息,一切事由明日再说,之后便离开晴光斋找樊茗如复命去了。
是夜用罢飧食,晏怀微一个人坐在这间阒寂冰冷的西厢内,只觉身体也是冰冷的,心绪也是冰冷的,仿佛有万里凛风正凄凄然从她七窍内无情吹过。
恰在此时,忽听得对面厢房传出琵琶和红牙檀板的声音。
晏怀微知道,这是那对儿姊妹花又在为中秋夜的献乐而习练。
她们如此俏丽明艳,不像她,浑身死气。
晏怀微起身走向门边,将耳朵贴在门缝上,这便听出应氏姊妹此刻唱的是一首《永遇乐》,只是隔着门墙听不清唱词究竟如何。
在听到《永遇乐》这一曲调的瞬间,晏怀微忽地想起那位曾居住在清波门外的女词人。
临安人附庸风雅,惯爱结社。
文人士大夫喜结文社、诗社,市井小民爱结鞠社、绣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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