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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真本事之人,管他是男是女,这一年来文娘待她早就不单是掌柜看绣娘,分明当着自家妹子疼。
又知她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平日里不免多存几分怜惜,且这般三催四请竟不见人影,实是破天荒头一遭。
若非文泉带回口信,亲眼见她在家中好端端的,文娘怕是早要亲自去寻人了。
现下见她容光如初,眉宇间仍是那派烂漫气象,文娘心头一宽,倒也不急着催促。
素手解开包袱皮,掠过一小摞图稿,但见五只兔偶挨挨挤挤地躺着,俱是双手能捧的大小,却各具灵性。
或鼓腮啃着萝卜,或竖耳嗅着菜叶,红粉蓝绿的衫子衬着雪也似的绒毛,那模样比真兔子还要伶俐三分,
那兔儿眼如浸了胭脂的琉璃珠,圆溜溜嵌在绒团似的脸上,指尖陷进雪白毛发里,竟比新弹的棉絮还要软上三分。
捧在掌心瞧着,活似捧了朵会喘气的云,教人从指缝酥到心尖,恨不得立时揣进怀里藏起来,活脱脱要把人的心肝都萌化了去。
兰浓浓也不扰她,只将茶盏轻轻一搁,斜倚在缠枝纹的扶手上。
左手托着腮,腕间粉镯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而微微转动,映着窗光泛起涟漪似的柔晕。
她仰着脸望向窗外,睫毛半垂着,眸光却虚浮在更远处,分明人在这儿,魂儿早随着那人的影子飘远了。
自赛龙舟那日一别,至今已整整八日未见,兰浓浓倒是知道他的住处,但头日便有小厮前来传信,道是有要务缠身,如此,她自是不好再贸然前去打扰,
且自与他相识,一颗心便系在了他身上,往日最上心的图稿,如今空空如也,裁春居送来的订单在桌案上摞了厚厚一沓,丝线乱作一团也无暇理会。
这几日虽强打起精神赶工,却总在落笔时走了神,往往日头偏西才惊觉忘了用膳,夜里刚挨着床铺便昏沉睡去,连簪子都来不及卸。
眼下方得片刻清闲,思念便如春藤蔓生,细想来,这竟是二人相识后头一回隔了八日未见,不知他事务可已料理停当,所办之事可还顺遂...
“浓浓,”
“浓浓?”
“嗯,嗯?”
“文娘姐姐怎么了?”
暮然回首的少女,颊生红晕,眼亮得能照见人影,连睫毛颤动都仿佛带着情意,
文娘眼波微垂,忽见少女腕间新添了枚粉玉花镯,指尖正不住摩挲镯面,底下朱红丝绳系着的玉牌一晃,竟隐约透出字痕?
再思及方才她神思不属的模样,这些日一反常态推托不来,同为女子,文娘哪还能不明白,
她这是情窦已开,且已情根深种了。
其实以浓浓这般年纪,原该是媒人踏破门槛的光景,偏她无父无母,独守着这门点布成灵的绝技,更兼模样俏、性子活,荷包鼓胀却心思澄澈。
虽不慕虚名,可这玩偶行当的生意经,明眼人都算得清,她手底下的巧思,足足养活了半条街的绣娘。
各家既要跟风从她指缝里分利,面上自然都赔着笑,可暗地里,眼红的更多,
这世道,最怕的就是有心人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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