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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想回家!”
沙哑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只剩下嘴唇无声的翕动,湮灭在深秋山城无边无际的、冰凉的雨声里。
只有那双空洞的眼睛,依旧固执地望向远方,望向那早已消失在时间长河中的烽火硝烟,望向那再也回不去的故乡和永远留在异地的战友。
雨水顺着他枯槁的脸颊,不停地流下,冲刷着战火刻下的伤痕和岁月积攒的污垢,却洗不去那份深入骨髓的疯狂与孤寂。
雨淅淅沥沥下着,天又阴又冷。
山城湿漉漉的清晨,石板路沁着水光。
“哗啦——”
兴隆寄卖行沉重的铁皮卷闸门被猛地拉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个蒙头垢面、叼着半截烟卷的中年男人刚探出身子,狠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气还没在肺里转个圈,就被门口杵着的人影噎在了喉咙口。
大清早的,晦暗天光里,直挺挺站着个青年。
头发不短不长,湿漉漉贴在额角鬓边,一身靛青布的道袍,浆洗得有些发白,古旧得像从哪个戏班子后台直接走出来的。
水珠子顺着袍角往下滴,在脚边洇开一小片深色。
最扎眼的是他那双眼,在蒙蒙雨气和铺子内透出的昏光映衬下,亮得惊人。
不是凶光,也不是贼光,是种沉静到极处、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骨头里的明澈。
这双眼睛嵌在那张年轻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愣是把这一身古怪行头撑起一股子不凡的气度来。
“哎哟我日!”
老板吓得一哆嗦,半截烟卷“吧嗒”
掉在湿漉漉的地上,滋一声灭了。
“你…你爪子嘛?大清早站门口扮钟馗索命嗦?”
他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齐云,微微一笑,声音平稳,“店家开门便好。
贫道…我有些东西,想换点现钱。
不知贵你们店收不收?”
“银子?”
老板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啥子银子?银镯子?银锭?还是银元?”
齐云不答,从怀中摸出一块约摸一两的碎银,递过去。
银子在昏沉的光线下,泛着旧锡器般的哑光。
老板接过,入手沉甸甸,冰凉。
他翻来覆去看,棱角磨损得厉害,显是有些年头的老东西,绝非新铸。
心里顿时打起鼓龟儿子的,穿成这模样来卖碎银子?
怕不是哪个坟里刚爬出来的?
可转念一想,哪有盗墓的穿得这么招摇过市,生怕引不来雷子(警察)?心又放回肚子里一半。
“进来说,进来说,外头冷飕飕的。”
老板侧身让开,语气缓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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