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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华执起我的手轻轻拍了拍,“把戒指戴好,然后去吃点东西。”
站起来偕伍修女离去。
又剩下我一个人,独对四角檐上一片狭窄的天空。
我想我是睡着了,然后我是被冻醒的,深秋的黄昏已经有了很重的凉意。
“醒了?”
有人说。
我一骨碌坐起来。
两米外一位女子席地而坐,嘴角含着一根青草,神色和气地看着我。
二十七八的年纪,虽然是坐着,仍然可以感觉得出来她很高,宽松的白衬衫,洗得像白帆的旧牛仔裤,身子瘦削得似乎不堪盈握,却又依稀可窥极有韵致,薄碎的遮额短发,五官清越潇湘,一张灵气逼人的瓜子脸似曾相识。
我心里赞叹,这才真正是吉普赛女郎流浪的风姿。
“你应该拿把吉它到大草原上清唱‘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说:“你就是嬷嬷的朋友?”
我从未曾在后院见过陌生人,可想而知她肯定和我一样,与这座修道院或是院里的某位修女叛关系匪浅。
怎么嗓子发痛,着凉了吗?
“我确实会弹吉它。
你的嬷嬷是指连华吗?是的,我是。”
“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嬷嬷没有向我提起过有这么一位朋友,不过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她的朋友我本就一个都不认识。
“因为工作需要我居无定所,很难得会回来一趟。”
“嬷嬷叫你来做客?”
她清声连笑,“她叫我来陪你聊聊天。”
出于一种我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我对这位美丽的陌生女子有莫名的好感,而且此刻我确实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她比年迈花甲的连华修女与我来得贴近。
“认识嬷嬷是我在十二岁那年,”
我又躺下,想到了什么随口就说什么。
“我离家出走,像条没有人要的小狗,和别的没有人要的小狗打了一架,之后又被一条真正的野狗欺负,我飞跑结果撞上路过的嬷嬷,她把我捡了回来,我在这住了一个星期。
从那以后我时不时就过来一趟,多数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来忏悔、告解,寻求心灵上的一份安宁和平衡。
嬷嬷对我很好,就像对待她的孩子,其他修女也很好。”
我沉默了,从某种形式上言,这里是我的家。
如果当年我的人生中没有这一处缓冲点,很有可能现在的我会正躲在某条阴暗的小巷里吸着大麻或是因打架杀人而蹲进了监狱。
而基于一种恐惧失去的自私,我不肯和任何人分享这儿。
在这里,我能够获得完整的关注和爱护,连华院长有时近似母亲的替代。
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用得着这一个小秘密的时候,是不是潜意识里我一直害怕一直担心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一直都对他有所隐瞒……
“所以连华不赞成你入教。”
清悦的声调打断了我的思绪。
“其他修女也不赞成。
教规严苛的束缚不是你凭想象可以感觉得到的。”
我对着天空笑,到今天连华修女仍然把我当作八年前那个十二岁的小孩来疼爱。
“嘿,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从第二次到这儿来开始,我偷偷准备了一个小本子,如果我想当修女就在上面画一道横杠,很想的话就画两道或三道,下次再来如果已经不想当修女了就划掉横杠,一道两道三道都是随心情而定,如果还想就加画杠杠。
以后每来一回本子上的横杠就或加或减,八年来在那小本上画画删删,画得多删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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