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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风把手机放到耳边,依稀能听到对面有声响,便轻声问:“方与宣?”
正擦着脸上水珠走出来的梁复在卫生间门口绊了个跟头。
“嗯。”
听筒另一端的声音腻成一团,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含糊道,“早上好。”
“我要出门了。”
丛风拿过挂在一旁的衣服,千辛万苦把打着石膏的胳膊穿了进去。
方与宣“哦”
了一声,又是一阵布料摩擦,他的声音忽然清晰了几分,像是贴在话筒旁:“再见。”
他说罢便挂断,丛风被那一声再见吹起一片鸡皮疙瘩,愣了好半晌才低头系扣子。
梁复就端着自己的毛巾站在原地,见了鬼一样看着他。
丛风没搭理他,自顾自洗漱完,把证件准备齐全,拿了房卡,出门前转头扫他一眼:“不走?”
“走,走。”
梁复这才火急火燎地回去拿自己的东西,把手机带充电线一起塞进包里,看得出他一头雾水,还在回味丛风刚刚那个电话。
丛风站在走廊等他,用掌心扣住饮用水瓶子,两指发力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口。
“今天外面下大暴雨,你穿雨衣吧,打伞估计挡不住,别让胳膊见水了。”
“我带雨衣了。”
丛风说。
十几分钟后梁复才理解这句带雨衣的意思,丛风压根懒得穿雨衣,那塑料雨披只挂了半边,像个袈裟一样垂在身上,挡着左胳膊,右半边身子仍然坚持躲在伞里。
黑云压城,大暴雨如同端着盘水从头顶往下倒,下得地面冒泡,冷风直往衣服里面灌,一群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冻得拿雨衣当外套。
车子往公安局开,能见度几乎只有两三米,将信号灯都淹没在灰白色的雨幕里,车顶传来噼里啪啦的噪音,雨刷器飞速划动,打得水花四溅。
“都山洪预警了,我看刑侦那头儿今天还有行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有人说。
梁复接话道:“好像还行,山里雨不太大,说从高速末段就减成雷阵雨了。”
丛风撑着脑袋看窗外白茫茫一片,视线落在后视镜上。
暴雨中只能依稀看到前车尾灯,各自保持着谨慎的车间距,在冲刷中缓慢前行,可自从转个弯上了快速路后,他总觉得这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后车离他们太近了。
开车的同事也注意到了,瞥了好几眼后骂了一句:“后面那人不会开吧我操,跟这么紧,快速路下去那个弯地势低,积水没了半个轮胎,他还是个电车,电瓶都在牌底下,淹了就完了,还得喊消防来拖车。”
他一开口,车里其他人也纷纷回头看,有几个犯神经,忽然问:“不像什么好东西呢。”
一时安静,众人面面相觑,也都没再接话。
前两天丛风被一刀劈进医院,属实是给所有人都骇了一跳,不光是梁复心里一直记挂,其他人也心有戚戚。
突然出现个行踪奇怪的车尾随,这氛围实在古怪。
一片沉默里,倒是丛风先开了口,语气不甚在意:“没事,开慢点,别熄火了。”
他的话给其余人定下心神,从快速路下来,缓行驶过积水区,再看向后视镜,才发现后车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消失,大概是中途拐弯,分道扬镳了。
车子驶入公安局,一群人走起路来是物理意义上的拖泥带水,刷工作证进办案中心,在门口的地毯上抖了好半天才把自己抖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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