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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身看看澜舟,“眉眼和他阿玛一样。”
澜舟脸上一红,转瞬又变得黯然,“太太已经来瞧过了,夜深了,儿子送额涅回去吧。”
她也怕打扰产妇和孩子,便应了,放轻手脚,退出了上房。
天上月色皎洁,九月的夜变得很凉,抬眼远望,天边云翳薄得像纱,虚虚地飘过,吹口气就散了似的。
她掖手感叹:“日子过得真快,短短几年罢了,我已经有孙子了。”
他伴在一旁,轻声问她:“额涅刚进门那会儿,是不是不喜欢阿玛有儿子?”
她想了想,点头说是,“谁愿意自己的丈夫分人一半呢,我要是能选,没准儿不会选你阿玛……可事到如今,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将来南苑王府得靠你们撑门户,要是没有你们,我和你阿玛倒要着急了。”
他知道她是指自己无子这件事儿,她诸样都好,唯独这上头不圆满,替她难过之余,却又暗暗庆幸。
一旦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恐怕心思再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纯粹了。
就算他自私吧,不能奢望别的,就做她的儿子,永远不要变才好。
从嬿婉湖畔经过,入冬后的荷叶都破败了,月色下有无限的凄凉。
他忽然说:“平定北疆的仗不好打,朝廷无力应对,看样子要动用安东卫的驻军了。
儿子打算请缨,随大军出征。
等过完年就开拔,赶到广宁卫时,那边的气候也该暖和起来了,到时候大展拳脚,把那帮不安分的蛮虏打个落花流水。”
婉婉听他说出征,脚下绊住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眼疾手快侧身来接,迎她扑进了胸怀里。
一辈子能有这样的时刻,就算再短促,也足以回味一生了。
他鬼使神差搂住她,“额涅不要紧吧?”
她说不要紧,“踩着裙裾了。”
定了定神,忽然发现十分的不妥,尴尬地推开他,笑道,“额涅年纪大了,腿脚也不灵便了。
亏得有你在,要不又得跌一跤。”
她不动声色化解了,不知道有没有被她窥出他的不恭之心。
他开始强烈地后悔,明明伸手就可以扶住她的,为什么自己偏要耍那样的滑。
他战战兢兢,顾左右而言他,“万一打起仗来,额涅回王府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她有厂卫,住哪里都不惧怕,就是听闻战事将起,不光担心他,也担心良时。
新江口离南京有一段路,良时第二天晌午才回府,先去瞧了孙子一眼,回来同婉婉嘀咕:“我瞧这孩子,怎么像有不足?喘气吭哧吭哧的,别是牛托生的吧。”
婉婉听了他的话失笑,“哪里有你这样的玛法,这么说自己的孙子!
他爹娘都只有十四岁,孩子生孩子,难免体弱。
况且才落地的,瞧得出什么来。
就算有不足,慢慢调理调理也就好了。”
他刚换了衣裳,站在镜前扭身照。
她替他整了整中单,拉他到书桌前,从笔架上取了一支狼毫塞进他手里,“请玛法赐名吧,给咱们东篱想个好名字。”
他大概早就胸有成竹了,拿镇纸刮过冷金笺,提笔写了个湛字,“寒裳顺兰止,水木湛清华。
就叫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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