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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义一怔,碗还捏在手心,水已喝尽,凉意却还在唇边打着转。
「不对?」
他复述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迟疑,眉眼间隐着几分古怪。
喘息已缓,低头望向自家大儿。
只觉那小脸黑里透红,眼睛亮得过分,像雨后擦净的墨玉。
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抬手揉了揉那脑袋,手下是夏末秋初的软发,带着点草香和晒了一日的馀温。
语气半是打趣,半是哄弄:
「那小宝且给爹讲讲,怎麽个喘气法才叫对?」
哪料姜明板着脸,一副正经模样,便那样直挺挺站着,张口便道:
「须得先吐浊,再吸清。
鼻入口闭,意咽丹田。
」
说着,那小手还比划起来,神情认真得像模像样,比平日里学狗刨还更有板有眼。
「舌顶上颚,闭气合齿,收视返听……气要出入丹田,心领其气,气随其心。
」
「吸气时念沉丹田,呼气则意神外放,谓之心息相依。
」
小嘴一板一眼,说得头头是道。
又讲起「吸长呼短」丶「太和之气润丹田」。
连声调都带出几分讲堂气派,活像个老修行。
姜义听着,眉毛微挑,只觉不对劲儿了。
这一番话……不大像他那儿子自己憋出来的。
倒像是哪儿听了个章法,再死记硬背下来,念给他听。
姜义神情微顿,笑意收了几分,神色却认真了起来。
随那小家伙教的法子,缓缓调息,鼻息如丝,出入之间,有若风穿密林,水拍浅滩。
说不上哪处有异象,可胸中那点子疲乏与积郁,却真真散了些。
这气一顺,人也舒坦了。
连那晒得人睁不开眼的秋阳,也不再叫人困乏。
喝乾了碗中余水,姜义摸了摸儿子的头,让他回去做功课。
自个儿则匆匆把田里剩下那点杂活拾掇了,寻了个树荫,撩开衣襟坐下。
低头专心,静静照着那一呼一吸,细细调理。
这一坐,便是小半个下午。
再起身时,只觉身子轻了几分,腿脚也利落了。
连身上常年农作的那股疲劲儿,也像是给卸了下来。
晚上回家,夜饭照旧是粗茶淡饭。
只是吃过之后,姜义却没像往常那般,催两个小子翻书磨笔。
反倒一挥手,把他们赶回屋里歇息。
次日清早,柳秀莲早早起了身。
脸上却没带惯常的疲色,反倒多了几分红润。
像是山里头刚采下的桃子,被露水洗过,闪着细腻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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