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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晏怀微于榻上悠悠转醒时,窗外天色黯淡,人间已行至黄昏的末尾。
她以极轻的幅度动了动头,右耳不再像白日那般疼不可忍,而且好像已经上过药了,能感觉得到,耳上包着一层很厚的药布。
继之转头向侧方看去。
这便瞧见一位妇人坐在床榻边的杌子上,此刻正低着头做针线活儿。
听到床榻上有动静,妇人抬头看过来,见她醒了便笑道:“小娘子饿了不?俺去给你舀点稀饭,你看中不中?”
“你是……”
“俺是吴宝浑家,叫俺阿张就成,吴大夫是孩子他大伯。”
妇人操着一口中原口音,爽朗地答道。
“眼下什么时辰了?”
“快到戌牌。”
居然睡了这么久……晏怀微撑着床榻想要坐起来,阿张见状赶忙放下针线,上前搀扶她。
坐起来后才觉头脑略微清醒了些。
也正是这时,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不仅仅是耳朵被包扎,而是整个头颈都被裹帘紧紧缠缚,一道从眼睛下方勒过,一道从额头勒过,一道从下颌勒过,最终在耳后交错缠稳。
发髻已经被解开,头脸几乎被裹帘完全缠住,不消说,自己现在这模样肯定是又丑又狼狈。
晏怀微下意识抬手想去扯头上的裹帘,哪知却被阿张一把按住了。
“小娘子当心!
赵官人走时特意交待,这药布可不敢弄腌臜。
甭管有多难受,娘子都忍一忍吧。”
“承信郎呢?”
晏怀微问阿张。
“赵官人回去安排些事由,说晚些时候就来瞧娘子。
你先歇着,俺去给你拾掇吃食。”
阿张手脚麻利地将针线诸物收拾好,又给晏怀微拿了几件干净衣裳,叮嘱她把染血的脏衣换掉,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待房门关上,晏怀微抬眼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农家屋舍,房内除她躺着的床榻外,就只有对面一副粗木桌凳、两只杌子并一个衣架。
衣架上搭着布巾,架下放着洗手盆。
望见洗手盆内盛着清水,晏怀微慢吞吞爬下床榻,行至盆边,探头往水里一照,登时便将眉毛眼睛全拧在了一起——自己好好一颗少女头,硬是被赵清存缠得像只粽子。
叹了口气,她在房内随意走了两步,之后便又回到榻上坐着。
这房间看起来虽然简陋,但却收拾得干净利落。
架上无尘灰,梁上无蛛网,就连床榻上的被褥也是干净的,似是才换洗过。
白日里赵清存给她喝的药乃是以酒送服,她喝了那么一大壶酒,眼下仍觉萎靡疲倦。
晏怀微仔细感受了一下,发觉右耳的疼痛已经从锋锐的撕痛变作针扎一般的刺痛。
可能是因为上了药的缘故,痛感并不明显,隐约还有点发麻。
她不知为何会如此,好奇地抬手慢慢摸向耳上药布,忽地想到阿张说赵清存特意叮嘱了不可乱碰,遂又将手放下。
没等阿张端粥水来,也没等赵清存回来,晏怀微只坐了一会t?儿就觉困倦非常。
于是她换了阿张的干净衣裳,重新躺回榻上,拉起被子盖好,转瞬便又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晨东方欲晓,晏怀微想去净手,遂借着熹微天光,摸索着下了床。
谁知刚拉开房门就被吓了一跳——门外居然躺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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