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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之前,李兑望了望天空,叹道,“看样子今年会有春汛。
春汛起,江鱼肥——可惜今年尝不到了。”
长江,包括江上诸多支流都极少见到春汛。
长江的汛期大都在每年四五月之间的初夏梅雨季才会到来。
但这一年早春反常的潮湿多雨,若上游也是如此,这几日前后江水恐怕真要上涨了。
但如意并不惋惜随春水涨起而日渐肥美的江鱼。
她只是想,也许正是因为入春之后多阴雨,李斛才兴起以水灌城的想法吧——建康周边许多条河里至今还有李斛投下的沙袋没清理。
万一春汛到来,沙土堆起的临时堤坝被冲毁,金陵恐怕还要再遭遇一次水患。
不过,若果真如此,这一次感到头痛的应该是李斛自己吧。
她只道,“等鱼肥时,再杀回来就是。”
便一夹马肚,喝一声,“驾!”
驱马飞驰而去。
巳时,牛首山。
天色初明,白雾笼罩着牛首、将军二山。
因前一夜雨雪,山谷间的道路泥泞难行。
两侧青石□□,新土翻出。
古木林荫间迷雾缭绕,幽深不可探查。
马行得极为缓慢,然而一路并未见有交战的痕迹。
四下里一片寂然,就只有树上凝露一霎价的簌簌滴落。
没有兽叫,也没有鸟鸣。
入山谷已深,李兑忽的驱马到她身旁,道,“有埋伏。”
如意只道,“继续前行……若有动静,准备好随时驱马前冲。”
他们就只有四五个人,若是土匪劫道也就罢了,若果真遇上叛军的伏兵,打显然打不过。
在如此艰险的道路上也不可能纵马逃跑——既不能停也不能退,那便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前行了。
李兑果然没有反对。
马蹄声回荡在空谷之间,不徐不急。
如意绷紧了心神,时刻注意着山上的动静。
忽有一刻,山石上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声,“少当家的——是少当家的吗?”
如意猛的抬头——从石后站起身来的那个人,果然是何满舵。
她下意识的四下里寻找,便见高处有人探首出来张望,一望便飞快的再度隐入林中。
明明隔着重重山石,只在白雾之中草草一望,可那一刻她确实认出来了,那是二郎。
如意飞快的翻身下马,寻路径上前,她踏着山石正苦于脚下泥土松动无法借力,眼看便后仰着要摔下去时,上头便伸出一只手——二郎已从高处奔跑下来,正从那石头上俯下身来拉她。
他体质显然依旧不够强壮,奔跑过后已微微有些喘息,然而目光如水洗过般明亮喜悦,唇角高高的扬起来。
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确认他们真的重逢了的那刻,如意眼中泪水涌上来,然而笑容也无法自抑的灿烂起来。
别离才七日,可牵挂在心的滋味,一日如三秋。
此刻终于确认他也平安,这相识一笑之间,便已胜过千言万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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