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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烬盯着地图上那道红色箭头——它固执地指向北平方向,却在黄河东岸被黑色防线截断。
他想起程添锦昨夜伏案翻译的密电:“东征军需药品告急”
。
后门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程添锦带着一身寒气进来,西装内袋鼓鼓囊囊,是刚从教会医院弄来的磺胺粉。
“鲁迅先生的新杂文。”
他抽出几页油印纸,标题《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的墨香混着血腥气,“今晚要送到各个读书会。”
张冠清突然冷笑:“那些大作家骂得再狠,阎锡山的枪口不还是对着红军?”
“不一样。”
程添锦摘下手套,指尖有冻伤的痕迹,“文化人的笔,工人的锤头,学生的呐喊......”
他看向林烬,“都是火种。”
油灯爆了个灯花,照亮书架底层伪装成《论语》的禁书。
窗外,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军靴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在租界的夜色里。
“程教授,张冠清突然压低声音,“听说闸北又抓了十几个印传单的学生?”
程添锦的镜片闪过寒光:“嗯,顾安正在周旋。”
他顿了顿,“明晚沧浪阁,要演新编的《抗金兵》。”
林烬猛地抬头
那是他们转移伤员的暗号。
杜老忽然从《庄子》里抽出一张药方:“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
枯瘦的手指将药方推向程添锦,“给那位‘咳疾严重’的周先生。”
林烬认得那字迹
——是藏在虹口诊所的苏区联络员。
墙上的日历翻到2月28日,农历正月十六的月亮正圆。
而油印的《八一宣言》静静躺在算盘底下,纸角染着一点暗红,像是谁不慎按上的血指印。
程添锦忽然碰了碰林烬的手背,体温透过绷带传来:“明天......”
“知道。”
林烬截住他的话,“我去送鲁迅先生的文章。”
他故意没看程添锦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只是把药方折成小小的方块,塞进秦望的虎头鞋垫层
——明天李阿曼会带着孩子去“走亲戚”
。
——在这座即将燃烧的城市里,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战场。
1936年3月上海外滩
黄浦江的风裹挟着咸腥的水汽扑面而来,林烬站在码头边,望着江面上新增的日本军舰,漆黑的炮口森然对准岸上,甲板上的太阳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第三艘了。”
秦逸兴压低声音,手推车上的麻袋里装着要送去闸北的棉纱,底下却压着油印的抗议传单,“听说日本商会要强行收购江南制造局。”
林烬没说话,只是将帽檐压得更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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