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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烬的呼吸窒住。
程添锦向来温润如玉,何曾这样狼狈过?他的长衫被雪水浸湿,眼镜片上蒙着雾气,连指尖都在发抖,却仍固执地捧着那张婚书,像是捧着自己被揉碎的心。
“《长恨歌》里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程添锦的嗓音哽咽,却仍一字一句地念着那些他们曾共读过的诗句,“可我不求长生殿里的誓言,只求你......”
他忽然抬手,冰凉的指尖触上林烬的脸颊:“回头看看我。”
林烬终于抬眼,撞进那双通红的眸子里。
程添锦的眼泪无声地往下落,砸在雪上,也砸在林烬的心上。
“《牡丹亭》题记里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程添锦的手慢慢滑下,攥住林烬的衣袖,力道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可我知道情起何时......”
雪越下越大,程添锦的声音几乎被风声淹没:“林烬,你要我背多少诗文才肯信......我这颗心,早就是你的了?”
林烬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他想说这乱世容不下这样的深情,想说他们之间隔着一整个无法跨越的时代,可最终,他只是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张被雪水浸湿的婚书。
程添锦的眸子骤然亮起,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慌乱的从怀中掏出印泥,却因手抖得厉害,险些摔在地上。
“我......我带了印泥......”
他声音发颤,卑微得不像那个讲台上从容的程教授,“你......按个手印就好......”
林烬望着他通红的指尖,忽然想起这人曾用这双手写过多少锦绣文章,如今却只为求自己一个回头。
程添锦的手在发抖。
他捧着那盒朱砂印泥,指尖被染得猩红,像是捧着一颗剖出来的真心。
雪花落在印泥上,很快融成细小的水珠,混着朱砂,像血泪般刺目。
“林烬......”
他轻声唤他,小心翼翼地牵起林烬的手,却在触及他冰凉的指尖时,动作一顿。
程添锦的睫毛颤了颤,抬起眼看向林烬,目光里带着近乎卑微的恳求——仿佛连触碰都需要许可。
林烬的手被他握着,能清晰感受到那人的颤抖。
程添锦的掌心向来干燥温暖,此刻却湿冷一片,连带着那盒印泥也跟着不稳。
他慢慢将林烬的拇指按向印泥,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停住,喉结滚动:“你......”
程添锦的声音哽住了。
他低着头,雪花落在他的发间、肩上,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染白。
他的手悬在半空,既不敢继续,又不舍得放开,最终只能僵在那里,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林烬看着他的发顶——程添锦向来挺直的脊背此刻微微弓着,像是被什么压垮。
他的长衫被雪水浸透,贴在身上,显得格外单薄。
“程添锦......”
林烬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程添锦猛地抬头,眼眶通红,连呼吸都屏住了。
雪越下越大,模糊了视线,却遮不住那人眼里的光——像是将熄的烛火,在风里固执地亮着最后一瞬。
林烬的指尖动了动,终于缓缓按向那盒印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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