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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兴致勃勃地问秦简:“简姐,你去么?咱俩个头差不多,你穿我的衣服,再戴个帽子,咱俩一块去吧?”
如今京城的茶楼里没有女座,秦简要是想去,得换男装。
秦简果断拒绝:“我不爱看戏,太吵了,你们去吧,我在家教大香二香刺绣缝衣。”
栀子姐给那大香相中了街角一个布庄掌柜家的小儿子,卖布的家境殷实,虽然小儿子不承家业,但跟着他过日子冻不着。
如今栀子姐一边对那边透出结亲的意思,一边督促女儿练针线女红,秦简也想帮忙,就决定传授那大香一套北方罕见的针法——粤绣,秦简的母亲就是粤东省的绣娘,她的女红极好。
郎善彦却觉得一个人看戏太寂寞,思来想去,一把捞起坐旁边捣蛋壳的郎追:“儿子诶,走,陪阿玛看戏去。”
郎追被惊了一下,果断小身子打挺,一脚蹬阿玛脸上:“哈!”
嫌弃归嫌弃,茶楼还是要去的,郎追还没现场看过京戏呢,哪怕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他也想去这一趟。
郎善彦第二日特地提前从济和堂回家,给郎追换上喜庆的红小褂,让儿子骑自己肩上,吆喝着“骑大马咯”
,一溜烟跑出半条街去。
秦简站门口喊:“早点回来。”
郎善彦这大马实在颠了点,郎追努力抱着阿玛的头,连一路上的街头风景都来不及欣赏,只觉得路过肉市那块时,闻到的猪下水的味道浓郁过了头。
父子俩入了合芳茶楼,伙计看了戏票,立时将他们引上二楼包间,送上茉莉香片、一盘瓜子、一盘糕点,还有一盘一看就知是为郎追备的炸麻花。
郎追也不客气,端端正正在圈椅上坐好,拿起小麻花磨牙。
这合芳茶楼的戏是一天到晚都不歇的,但唱白天的都不算人物,只有到晚上才会上真正的好戏。
《棋盘山》开始前,垫场的戏曲咿咿呀呀,还没嗑瓜子有意思,郎善彦和郎追介绍戏曲。
“这《棋盘山》原来是梆子戏,梆子你知道吧?就是冀北那边的秦腔,这几年有人将《棋盘山》改成了京戏,其中唱得最好的就是庆乐班。”
郎追问:“《棋盘山》唱的是什么?”
郎善彦说:“是说唐朝的时候,棋盘山上头有个匪寨,寨主叫窦一虎,妹妹窦仙童,他们都是武艺高强、有勇有谋之辈,有一日大将军薛仁贵和唐太宗被困锁阳关,太子李治派薛仁贵的孩子,也就是薛丁山和薛金莲兄妹带粮草去救,谁知他们在路上撞上了土匪,正是窦一虎和窦仙童兄妹。”
之后的故事发展便是窦一虎看上了薛金莲,窦仙童看上了薛丁山,匪寨和官军斗法,斗到最后,在程咬金的周转下,年轻人喜结连理,窦一虎、窦仙童下山襄助薛家,破锁阳关之围。
这样一出有武打有爱情、结局大团圆的喜剧,自诞生以来便有诸多戏迷喜爱,逢年过节唱堂会时,《棋盘山》也是热门剧目。
郎追说:“我听明白了,窦一虎叫薛丁山妹夫,薛丁山也要叫窦一虎妹夫。”
在卫青、汉武帝的共轭姐夫后,这儿又来了一处共轭妹夫。
而月红招要扮演的,便是英武又娇俏的窦仙童。
郎善彦有些担忧:“月老板伤还没好呢,现在就上台,吃不吃得消啊?”
可戏已经开场了,这时也没人喊停。
胡琴吱吱呀呀,郎追看着戏台,嗑瓜子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还没等月红招登台,饰演薛仁贵的老生便将他的目光摄去了,这是中气十足的艺人,戏腔高昂,极具穿透力,一举一动都颇有力道。
郎追以前从未耐心地看完一场京戏,对于生活在21世纪的大部分年轻人来说,京戏的节奏太慢了,一句话要唱的很长很长,给观众的信息量也太小。
人们的时间太过宝贵,在短时间内便给出大量信息的短视频和小说,才更能满足大家的娱乐需求。
穿越之后,郎追的生活节奏慢了下来,他不再为了在金三角活下去而忙于奔命,不用思考自己在金三角的那些非法行医过往,是否会对人生造成影响,哪怕那些事都发生在他十八岁前,不用拖着瘸了的右腿,在他人异样的目光中走进陌生的校园。
他开始能欣赏和体会到一些更细致的东西,那是戏曲演员优美而独特的肢体动作,他们的一招一式,每个动作都伴着胡琴与鼓声的节奏,透着细致的韵律,还有眉眼与声腔的配合,那在幽微处体现的心思。
这是一种精工细作创作而出的艺术品所特有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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