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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半夜里,章决发高烧了。
陈泊桥也不知道章决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他和章决没睡在同一间房里。
几小时前,当车停到安全屋楼下时,章决眼睛睁开了,不过酒没有醒。
陈泊桥伸手在章决面前晃了晃,见章决一动都不动,眼神毫无焦距,便问他:“还能不能自己上楼。”
章决听罢,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很听话地下了车,慢慢跟着陈泊桥走上了楼,又走进卧室躺上了床,安安静静地继续睡觉了。
章决睡相很好,侧着蜷在床的一边,受伤的左臂搭在被子上,小臂曲着,露了半个创口贴。
卧室顶灯的光是冷色调的,而章决则因为醉酒,白皮肤上终于泛出了少许血色,即使一动不动,也不再那么像一尊石膏像了。
章决的身体很完美,也很完整,肉眼可见的伤口,只有方才他自己拿笔刺的那一处,不像陈泊桥,参军这么多年,到处是伤。
陈泊桥抱着手臂,在不远的床尾看着章决,心说章决大概确实没入过伍,也没受过伤,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刺一下,就皱着眉头开始喊疼。
他又想,章决幼年时应该是那种不吵不闹的乖孩子,被保护得很好,今生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可能是远渡重洋来亚联盟捞个自己喜欢的死刑犯。
森那雪山,艾嘉熙,Harrison,和一种需要随身携带注射药品的病。
陈泊桥想知道得更加清楚,又觉得似乎并不必听章决亲口说出来。
毕竟他从来与迟钝一词无缘,有眼睛会看,也有脑子会想。
床头的电子钟在整点发出了“滴”
的一声提示,陈泊桥不再枯站,他在卧室里翻找了一阵,从柜子里找出一床薄被,铺在客厅沙发上,把卧室大床留给了不省人事的章决。
陈泊桥去浴室把装扮卸了,给裴述去了个电话,通知裴述,他与章决会在八天后出发。
裴述早晨离开了曼谷,紧急回亚联盟北方与一位重要人物秘密地碰了面。
他把与对方见面谈话的内容、以及新制定的计划对陈泊桥说了个大概。
两人谈了许久,最终决定在邮轮航行过半时,将陈泊桥的行踪透露给总统,人为制造一起公开的追捕。
他们亟需弹劾总统的机会,陈泊桥就不和章决一起抵达北美了。
挂下电话,正想休息时,陈泊桥听见了从卧室传来的章决的呓语。
一开始,陈泊桥以为章决是在说梦话,但过了几分钟,章决还是断断续续呻吟着,听起来好像很不舒服,陈泊桥便站起来,走进卧室,把灯开了。
章决仰躺在床的正中。
天花板上的灯一亮,章决动了一下,抬起右手,用手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陈泊桥又走近了一些,见章决有些干燥的嘴唇张开着,用比平时低哑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吐着让人听不懂的、支离破碎的句子。
“药。”
章决忽然说了一个陈泊桥熟悉的字,然后把盖着眼睛的手移开了。
章决半睁着眼睛,脸颊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又说:“冷。”
他摸索着抓起被子,裹在身上,重复:“好冷。”
陈泊桥看章决的样子,觉得很不对劲,便俯身搭了搭章决的额头,感受到一阵烫人的高温。
“章决?”
陈泊桥叫他,“能听见我说话吗。”
章决看向陈泊桥,好似在仔细辨认对面的人是谁,在陈泊桥以为他要说话时,他慢慢闭上了眼,把被子拉起来一点,盖过头顶,整个人躲进了被子。
陈泊桥愣了愣,看着鼓起一团的被子,觉得十分无从下手,便先在屋里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找了到紧急药包,从里头翻出一支耳温计和一盒退烧药。
他拿着耳温计,把章决从被子里抓出来测了体温,三十九度一。
章决被迫重新暴露在被子外的灯光和空气中,脸色便不大好看,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他整个人像被高烧蒸透了一般,眼睛呆滞地看着前方。
陈泊桥扶着章决,让他靠着靠枕,两人挨得很近,陈泊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去外面给章决倒水的时候,他才想到,一般人发高烧,信息素的味道会变得很浓郁,但不知为什么,章决几乎什么气味都没有。
不过人与人不同,陈泊桥倒完了水,也并未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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