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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姜义面前的粗瓷碗里,多盛了一枚黄澄澄的煮鸡蛋。
圆滚滚地卧在稀饭旁边,像是专门为谁备下的赏赐。
日子似水,潺潺淌过,眼一眨,已是两月开外。
秋意正浓,山头的枫叶红了一茬又一茬。
田里那片豆子,也结了满满当当的荚儿,风一吹,哗啦啦响。
姜义还是照旧,一天到晚混在地里,锄头在手,脚踏泥泞。
只是如今多了个新规矩。
农忙歇脚时,必寻个僻静地头,照着姜明那套呼吸法子,一丝不苟地调理起来。
没见得返老还童,倒也真养了点精气神儿。
晨起眼不涩了,干活腰也利索了,连眼角那几道风霜印子,也似乎淡了些。
寻着空闲,便将这呼吸的法子,悄悄传给了柳秀莲与小儿子。
没讲得太玄,只说是个「好习惯」,活络气血,比吃鸡蛋顶用。
这说法,在姜家也不稀奇。
姜义素来主意多,一会儿编个故事唬孩子,一会儿早晨练个四不像的拳脚,还取了个名儿,叫「五禽戏」。
柳秀莲听得多了,早见怪不怪,便也跟着练了两日。
练没几回。
这日清早,一家人照旧围着饭桌。
热气里飘着豆腐汤的香味,碗边摆着咸菜和两个煮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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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秀莲夹了口菜,刚送至嘴边,忽地一顿,脸色微变。
紧接着便放下筷子,掩着嘴转身跑到墙边,「呕」的一声,扶着墙乾呕起来。
两个小子吓了一跳,筷子也顾不得放了,齐齐望过去,一脸慌张。
倒是姜义,身为当家的,气定神闲得多。
赶忙起身过去,伸手扶住妻子的肩膀,手势轻柔,语气温和,眼神里却泛着几分笃定。
两个孩子凑过来,探头探脑,一脸紧张。
姜义瞧着妻子的模样,心头已隐隐有了数。
却也没急着说破,只摆摆手,把两个小子哄了回去:
「你娘吃了凉的,歇会儿就好。
」
小孩子信得过爹,便也没再闹腾。
只是回到桌边,一边吃着饭,一边回头张望,眼神里满是担心。
墙边,柳秀莲缓了片刻,脸色微白,呼吸却慢慢匀了。
早饭草草吃了些,碗一撂,姜义便扶着柳秀莲,往村里的郎中铺子去了。
郎中姓李,个子不高,瘦得像根枯柴,山羊胡子精精神神。
平日说话嬉皮笑脸,像谁家串门的老亲戚,见谁都能唠两句闲篇。
但真到了瞧病抓脉的当口,那一双乾巴巴的手却稳得很。
药铺子不大,屋里堆着一股子浓重的药草味,夹着艾烟的呛意,像是把山头老林子搬了进来。
鼻子稍灵些的,头一遭进来准得打个喷嚏。
李老头一边捻着胡子,一边招呼人坐下,说话仍旧吊儿郎当:
「咋的,咱弟妹近日吃不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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