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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浑身满是血污,头间、脸上以及手中,鲜血尚未干涸,犹在滴落,甚至还沾染着某种黄色的、浓稠的液体,不知是脑浆还是骨髓,黏糊糊的一团一团。
他神情淡漠,眉目如剑,煞气未褪,眸子里还带着血的颜色,宛如修罗,一地死人,情状可怖,他却说得轻描淡写。
风吹过,血腥中混合着湿咸的味道扑面而来,傅棠梨方才还能克制住,眼下却觉得毛骨悚然,几乎作呕,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
玄衍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开始解开衣带。
傅棠梨猝不及防,倒退了一步,差点失声惊叫,好歹记得他不爱呱噪,硬生生地憋住了。
玄衍向水潭走去,他的动作干脆利落,衣服脱下,一路散落,很快连里衣也褪去,露出他精壮的背部。
傅棠梨心慌慌的,本来就跳得厉害,这会儿更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急急忙忙转过身去,不敢多看一眼。
身后传来“哗啦”
的入水之声。
傅棠梨忍不住问道:“道长这是作甚?”
“污秽满身,腥膻难耐,须以水濯之。”
玄衍的语气如同往常,冷漠而高傲,但傅棠梨却从中听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忽然间,那种紧绷的杀伐之气一下子褪去,他又恢复成平日那个如同谪仙人一般的道长,不近尘俗。
傅棠梨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热得烫手,但心却慢慢地放松下来,忍不住要笑:“道长不怕冷吗,怎不待回去烧了热水再洗,这天气,泉水都要冻成冰,就这样跳下去……”
她打了个哆嗦,“不如忍忍,回去再说?”
玄衍的语气显然十分不悦:“如何能忍?”
瞎矫情,冻死他算了,傅棠梨暗暗啐了一下。
身后传来水声,近在咫尺,那大约是他掬起水、水顺着身体流淌而下的声音。
傅棠梨有些无措,她自诩心性坚定,无论形势如何变幻,原先总能应对自如,偏偏此时却尴尬起来,东瞧瞧,西望望,就是不敢回头,甚至想把头埋到雪里算了。
她挪了挪脚,又搓了搓手,觉得这地方实在呆不下去,咳了两声,客气地道:“既已无事,道长慢慢洗,我不便打搅,先行告退了。”
“站住。”
玄衍却生硬地阻止了她,“歹人结伙而来,焉知没有同谋尚在暗处躲藏,你老实留在那里,莫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那些尸体还狼藉地躺在地上,一柄剑斜插在雪中,血沿着剑刃流下,冻结在半道,留下一抹刺眼的猩红。
傅棠梨头皮一紧,马上收住了脚步:“无妨,横竖也无事,我等道长沐浴完毕,和您一起走。”
玄衍中鼻子里发出一点低低的声音,大约表示认同,但他并没有接口。
傅棠梨也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只得沉默了下来,干巴巴地站在那里等他。
不远不近,一点阻隔也没有,背着身,当作若无其事。
水声不绝于耳,稀里哗啦,好似他搓了又搓、擦了又擦,用水一遍又一遍清洗着身体。
傅棠梨等了又等,等了半晌,终于开口,体贴地问道:“天寒地冻的日子,还是要讲究养生之道,不能在冷水中浸泡过久,道长,您洗好了吗?”
玄衍冷冷地道:“稍安勿躁,我需叫人去取干净衣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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