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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上钧眼眸中的血色一掠而过,他看了临川公主一眼,缓缓地放开了手,站起身来,带着一种高傲的漠然,扫过四周。
殿上诸人皆噤口,面面相觑而已。
临川公主急忙去扶李怀恩,李怀恩推开了她,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捂住喉咙,粗粗地喘气。
冯太后勃然色变,埋怨道:“这是怎么着,好端端的,你们闹什么?”
赵上钧拂了拂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胡蛮小儿,狂妄无状,若非太后寿宴,吾必杀之。”
他的语气很平静,李怀恩却打了个冷战。
元延帝的眉头皱了一下,看着临川公主,露出不悦之色,斥道:“还不退下。”
临川公主低声谢了罪,含泪扶着李怀恩下去了。
元延帝复又转过来,摇头叹气,对赵上钧道:“你出家修道多年,脾气怎么反倒增长了,一个后生晚辈罢了,纵然无礼,也不需这般打打杀杀,今日家宴,太后也在上面看着,岂不扫兴?”
虽是责备的话语,但元延帝说得随意,还拍了拍赵上钧的肩膀,俨然是一个仁厚友爱的兄长。
在元延帝面前,赵上钧作为一个臣子或者是弟弟,并无僭越之态,他褪去了一身煞气,略一躬身:“是,臣失礼了。”
稍后,宫人们收拾了残局,席间笙歌再起。
赵上钧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重新举起白玉盏,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此间,似乎还有一个生人?”
沈皇后闻言,唤了一声:“太子。”
赵元嘉当即起身,朝傅棠梨抬手示意。
傅棠梨腿脚发软,站了几次才站起来,她咬紧牙关,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跟随赵永嘉走上前去,对赵上钧款款拜下:“儿见过淮王殿下,殿下万福。”
殿中灯火灼灼,照若明昼,她眉目婉丽,仪态端方,面上的神情也恰到好处,一点浅笑,温良娴雅。
元延帝对傅棠梨大抵还是满意的,指着她,对赵上钧道:“此傅氏,其祖为尚书令,其父为国子监祭酒,家世清白,德容兼备,是朕和皇后为永嘉聘下的太子妃。”
赵元嘉虽然并不中意这门婚约,但此时却须顺着元延帝的话,接口笑道:“礼部和宗正寺已拟定,越明年,元月大婚,皇叔届时须得过来喝一杯喜酒,切勿推脱。”
宋太监命宫人奉茶水给傅棠梨。
傅棠梨接过茶盏:“儿敬淮王殿下。”
赵上钧缓缓地站起身来,他的身量极高大,在通明的灯火中形成一片浓郁的阴影,压了下来。
汗水顺着后脊流下,令人颤栗,傅棠梨连一眼都不敢多看,她垂下眼帘,挺直腰肢,保持着得体的姿态,举杯欲饮。
茶盏被人拿走了。
傅棠梨微微错愕,抬起眼来。
正正地撞入赵上钧的眼底。
他的眼睛颜色有点浅,像是极深的夜,覆盖了一重雪,冰冷而深邃,看着傅棠梨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酒以成礼,傅娘子知礼否?”
傅棠梨一窒。
这下,连元延帝都免不了道了一句:“不要酒的是你,要酒的也是你,岂不是叫人无所适从?”
赵上钧的语气似乎平常:“元嘉和临川不同,他的新妇,我自然要格外看重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最后几个字说得特别慢,好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舌尖吐出来。
傅棠梨立即低下头去:“儿无状,是儿之过。”
宋太监机灵,麻溜地换了酒,给傅棠梨奉上。
傅棠梨举杯再拜,一饮而尽。
今日宫宴,奉的是玉薤春,这酒烈而浓醇,香气彻骨,一口下去,火辣辣的酒水从喉咙滑过,烧得傅棠梨的胸口都难受起来,心跳得越发急促了。
而赵上钧不言亦不语,只是那么看着,目
光冷淡,带着一种尘世外的疏离,让人琢磨不出他的意味。
赵元嘉试图解围,讪讪地叫了一声:“皇叔。”
傅棠梨沉默着,又斟了一杯酒,再拜再饮,如是而三。
赵上钧终于笑了一下,很浅的笑,如同冰冷的刀锋掠过,他拂了拂衣袖,只说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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