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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窝子处,有两个年轻双胞胎铺伙,正合力转动辘轳拐把打水,又把绞出来的浊水倒在一缸大水槽里。
其余水夫们便从水槽舀水,将独轮车上的木质水柜装满,足足有五百斤上下,共计十多挑。
陈顺安脱了长褂,露出下面的短衣,又将裤脚挽起,这才将长褂小心迭好,放入棚下柜子里。
两铺伙知道陈顺安有下值去茶馆喝茶听书的习惯,这身黑大布长褂便是面子,贫苦老百姓压根买不起。
朝双胞胎铺伙知会一声,陈顺安走到水槽边,便见三德子已经帮他的水车装满了。
三德子道:“老哥,你行吗你?”
陈顺安舒张着手掌,旋臂一扭,肌肉宛若一道道水银翻滚蠕动,‘呼呲’一声打出一层若有若无的气浪。
此乃聚筋力,锤炼筋肉,力贯周身之相!
陈顺安笑道:“你这嘎杂子琉璃球,你哥哥我推了七八年水车了,有何不行的?”
三德子嘿嘿一笑,没有多说。
水溅浪声此起彼伏,但没过多久,便安静了下来。
三十多个水夫打好水后,都没推车送水,或单腿依靠在墙上、或蹲在地上,就候在巷子里,似乎在等着谁。
巷子外不时有人经过,只是目光朝里面看了一眼,便似看到一群豺狼虎豹般,赶忙收回目光,闷头赶路。
然而直到辰时末,这些水三儿也未等到想等的人。
“不等了,去找李掌柜去!”
“对啊,居然有人敢欺负到咱们井窝子里,害得陈老哥躺了半个月,这事没完!”
“唐老鬼死了!
我听说其他管片儿也死了好几个!”
“要我说,肯定是碓房那些掉腰子干的!
干他姥姥!
!”
群情激奋之下,一众水三儿吼得脸红脖子粗,更有甚者已经从水车下面掏出柴刀、斧头、飞镖……甚至还有弩箭。
武德充沛。
而这群水三儿为陈顺安出头,既有真心,也有私心。
毕竟唇亡齿寒,如果陈顺安是在家里,别的地方出了意外,那就罢了。
但偏偏是在井窝子这里,还掉入井里了!
这次是陈顺安,下次是谁?
而且其他管片都出事了!
这是打所有水三儿、打东家、打整个水窝子行当的脸!
至于‘碓房’,那跟井窝子是世仇了。
前朝之时,京师汲水尚且免费,大多井水都是公有。
只是山高路远,街深巷杂,有的人家不便汲水,便有青州人帮忙汲水,从中获得微薄利润,养家糊口。
但自长白圣朝立国后,为了封赏从龙之人,便改井水私有,赐给了为其冲锋陷阵的冀州人。
青州人被赶跑了,便干起了碓房的勾当,专门替人把粗米去壳舂麸,变成精米。
如果来舂米的,是拿着朝廷按月发放的俸米的‘白山人’,那碓房自然是摇尾乞怜,高呼主子。
如果来舂米的只是普通百姓,那碓房自然是百般为难,逢十抽三。
至于‘白山人’,便是长白圣朝的皇族及被抬山进入‘白山人’之列的……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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