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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错却好奇道:“聂哥以往外出,都是怎么扮的?”
我笑着脱了他那毡帽,揉了揉他一头乱糟糟的错乱头毛,然后一转身,我从木板床下里取出了十七八个模样别致的小箱小盒子,摊开来,全是一些假鬓、假髻、假胡子、假眉毛,甚至连黏了腿毛的皮都有,除此以外还有各色的衣饰武器……
回头一看,发现小错已经被这琳琅满目的假物博物馆给震了一惊,一双积了冷月清辉的猫猫眼,滴流弯儿的到处转,没个停的时候。
我抖了抖身子,像山间野狗抖掉雨滴似的抖开山上的湿意,然后钻进了毛茸茸的假毛堆里,把各种毛毛布布皮皮都往身上贴贴。
小错却注视着这些奇形怪状的衣物和武器,看着那刀剑上的凹痕与血迹,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思。
他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静得像被月色剥了文饰的凸枝,好一会儿才生出点儿动静,他问道:
“过去三年里,南方武林至少有五十六个高手离奇死亡或失踪,死者多为剑伤,可杀死他们的剑法又都迥然不同。
我原以为,至少是十七个不同的高手杀的……”
“如今看这些死人的衣物首饰……他们难道都是聂哥一个人干的么?”
我眉间一剔,把一个粗横如山的眉毛贴了上去,口气悠然地仿佛在说一件与我无关的事儿的。
“是我偶尔出去时干的。”
小错把唇也咬紧了几分。
“你守明山镇已够辛苦,怎还千里奔波,去那么远的地方杀人?你不该这样多次犯险的。”
我这时:“确实不该。”
然后笑了笑,露一口森冷尖利的大白牙:“但忍不住。”
这些人确实是高手。
但也是高手中的恶人,恶人中的翘楚。
他们的恶,能让聂家长大的我听了都怒发冲冠。
他们犯的罪,在刑法里找得到的找不到的都有。
为了不让人看出,我会不同剑法、不同身份杀人。
我也会扒了恶人的衣衫武器,假扮成旧恶人,去杀新恶人。
最夸张时我三方横跳,同时扮三个恶人,挑拨三个邪门魔派,引出千个误会万个猜忌,使上百人自相残杀,千人因此遁出邪门。
阴险如我,认为这阴招就是阴间人阴得的。
卑鄙如我,也不会捏马甲,只会盗人的号。
不过这三年,我也只盗过二十四个恶人的号,只演过他们三十多次,挑拨离间、教唆造谣也不过就四十多次。
不算多吧?
小错听得几乎头皮发了麻,像个初入大厂的程序员第一次被新鲜数据给砸晕乎了似的,他张狠了一双黑是黑白是白的大眼,第一次认识似的打量着我,到后来,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聂哥这次打算扮作哪个恶人啊?”
我笑着指着地上一件不起眼的黑色武者常服。
西北漠崖山的“绫光剑”
关意,曾屠过西北好几家高手的门,还曾以一个人一把剑,斗杀过会十五路剑法的月照峰峰主,残杀了收取剑徒无数的银蛟山山主,虐杀了收名剑数十年的九仙庄庄主。
传说他已练出了无形的剑气,隐隐有邪道中的大宗师之象。
见过他的我作个证。
传说都是屁。
但人都把屁当真相,把真相当屁股下面的破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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