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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苏乙信手往海里抛了一把蛤蜊肉,被水冲散的食物吸引了成群的丁公鱼,它们呼朋引伴,发出一种十分特别的“咯咯”
声。
第二根钓竿垂下,一炷香的时间里就已收获了十来条丁公鱼,还有两条海鲫鱼,一条小号的比目鱼。
比目鱼是苏乙钓上来的,他还是第一次亲手钓上比目鱼,扯着鱼线看了半天稀奇,才舍得摘下来丢进盆。
钟洺看他眉眼弯弯,便知今天这趟出来对了。
浅海的鱼咬了钩上岸不会立刻死,在木盆里乱游一气,苏乙见长乐因半晌没人,有些不耐烦地哼哼起来,便把鱼杆交给钟洺,擦了擦手去把他抱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膝头,张望着往盆里看。
小孩子骨肉软,养到三个月上才会抬头,那有模有样盯着游鱼的小表情,惹得钟洺和苏乙相视而笑。
“二姑说你小时候抬头、学爬学坐,乃至开口说话都比别家孩子早,若长乐随了你,八成也不会差。”
不过没一会儿长乐的嘴巴周围又有口水往外滴,小孩子没有牙,兜不住,都是没办法的事,亲生爹娘哪有嫌弃的。
苏乙眼疾手快地掏出帕子擦干净,又给他正了正绣了小花的口水围兜,有这个东西在,衣裳能少洗两次,也不会沾湿布料,惹得孩子不舒服。
“太阳真好,晒这一会儿后心都发烫。”
到底不敢让孩子在日头下太久,苏乙替他举着蕉扇遮阳,钟洺也停了鱼竿,打起另一把蕉扇,上下挥动,好驱散些微热浪。
他身子高,在船上一坐就给夫郎和孩子遮出一方阴凉来,而他自己是不怕晒的,哪个水上人家的汉子没有一身麦色的皮囊。
需知还有那等更不禁晒的,面皮黑红,一咧嘴全身上下只有牙最白,相比之下钟洺觉得自己刚刚好。
扇了一会儿风,苏乙抱着孩子靠在他身上,三人一舟,随波来去,周遭满目是碧海天阔,令人身心舒展。
等长乐看够了盆里的鱼和落在船头的鸟,躺在苏乙怀里昏昏欲睡,苏乙便轻轻摇晃着身子,唱着轻软的咸水调哄他。
钟洺听着那袅袅歌调,好像又勾起了幼时的记忆,这些调子娘亲唱过,二姑也唱过,每一代水上人的孩子都曾在一模一样的小调里睡去。
孩子打瞌睡,你不让他睡他便要闹,等真的哄睡了,也不好返程了,因为没睡饱了就把他吵醒,照旧不得清净,这都是养孩子几月下来的经验之谈。
“醒了,少不得要在水上再漂一阵,回到岸边一抱起来,怕是就要醒。”
把孩子放去舱内小被上,身上肚兜裹着肚脐,倒是不怕着凉。
钟洺伸长手臂阖上半扇船舱门,海风流动,起码不会闷热。
苏乙抬手擦擦额角的汗,去角落里拎起水罐,倒了一碗凉水与钟洺分喝,仰头看到舱顶的风铃,浅笑道:“这鱼骨风吹日晒了这么久,都黄得厉害了,不如刚做出来时好看。”
尤其是那黄色不太均匀,就像是家里积年的旧物件,瞧着沧桑得很。
这多简单,钟洺道:“二姑之前做三鲍鳓鱼,也攒了不少鱼骨,说是阿莺和阿雀要,但估计还有剩,咱们讨些来再做几个新的,一个挂在船上,一个绑起来缀在长乐的小床上面,让他看着玩。”
苏乙想了想那副画面,觉得孩子八成会习惯,扬起的唇角愈发垂不下了。
这时听得钟洺提议道:“要不要换根小钓竿,咱们两个抽鱿鱼去?”
孩子睡着,就是大人最自在的时候,况且这里还是海上,没个旁人打扰,要不是早上已亲近过,顾念苏乙的身子受不受得住,钟洺甚至都想幕天席船的再来一回。
当然,这事只能在心里过,说出来他的小夫郎必定害臊,下次再想带人出海就难了,但总得找点事做,把孩子醒前的时间打发掉。
钓鱿鱼就不错,钓起来比丁公还快,还能带回家晒干了做鱿鱼丝打牙祭,鱿鱼丝要腌要烤,颇费精力,算一算家里有了孩子后几个月没做过了,之前的存货早就吃光。
“好,看能钓上来多少,留出一盘子菜的份量,其余全都做成鱿鱼丝,找个日子,夜里我陪你吃两盅酒。”
苏乙知晓钟洺很爱吃鱿鱼丝下酒,自己都出月子几十天了,早就可以吃酒,只是没个时机,像那喜欢喝的梅子酿,太久没沾唇,连滋味都快忘了。
钟洺闻言,当即答应他。
“下回去乡里买一壶梅子酿放着,免得哪日想喝的时候没有。”
说罢站起来去舱里寻假饵,之所以说抽鱿鱼,也是因为不用专门准备饵料,用木头雕的假虾子就行,这种小玩意常年有几个丢在船上,只要不弄丢就坏不了。
两人就此换上轻巧的小竿,肩并肩抽起鱿鱼,“抽”
这个字实在是钓鱿鱼这等小东西的灵魂,那频繁起竿的速度,让人忍不住在心里给它配上“嗖嗖嗖”
的声音。
鱿鱼和八爪、墨鱼一样,都长了一堆爪子,两个圆鼓鼓的眼睛,和不太成比例的身子,遇见危险时会仓惶地喷出墨汁。
八爪和墨鱼的身子都偏圆,鱿鱼则像顶了个三角的帽子,这一部分切开了是鱿鱼圈,烤熟了撕开是鱿鱼丝,下面的爪子则是鱿鱼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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