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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额头被包扎好了,眉头仍微蹙着,像是难受。
碰碰他的脸颊,感受到微许超过自己的温度。
又发烧了,温度不高。
白知饮身体底子确实不太好,想当初在暮霜原他就烧了个昏天黑地,他用尽办法才将他的温度降下来,没烧成傻子。
李庭霄叹气,解下大氅随手搭在木架上。
下人早在隔壁备好一池热水,目前已经凉了一半,而且时辰不早,他懒得折腾,就只简单洗漱,躺到泛黄被褥上小睡。
他起来看过两回,后半夜,白知饮还是烧起来了,他就用湿布给他降温。
白知饮头疼欲裂,脑子里不停闪过从前的记忆,一时锦衣华服、意气风发,一时又身陷囹圄、浑身是血。
北方潘皋的九月,风已带上了几分萧瑟,吹落了早秋的黄叶。
鲜衣怒马的少年伏低身体,扣住弓弦的纤细指尖一松,箭矢流星般破开了风,射穿枝丫上唯一一枚红果深深钉入树干,箭尾羽翎兀自嗡嗡晃动。
白马四蹄飞扬,又稳又快,在路过那树时,少年偏身拔走箭矢,反手插回箭壶。
前方,一匹枣红马迎面奔来。
“少爷——少爷——”
声音有几分熟悉,但却记不起是谁。
少年举目望去,却怎么都看不清那人样貌,只听他急急地说:“少爷!
家中出事了!
老将军他——”
少年勒马,白马长嘶一声,马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落地。
“父帅怎么了!”
“老将军让少爷快,啊——”
话未说完,那人胸口透出寸许箭尖,沾满了血,人从马背上栽下去。
少年一惊,忙下马去查看:“父帅说什么?”
“快……逃……”
少年仍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到他口中涌出的血和逐渐翻白的双眼,等他掂量出这两个字的重量,四下已涌起铅灰浓雾。
他拔出防身用的短刀,却发现自己已被鬼魅般的影子包围了。
浓雾飞快包裹而上,强大的威压下,他不能视物,不能出声,浓雾中的黑影围着他急速旋转,转得他头晕目眩。
恢复清明时,人已到了腐朽晦暗的牢里,被牢牢绑在木架上,而母亲正在不远处的监格内,双手紧握着栏杆看这边,在她脚边,双腿被扭成麻绳的侄儿早已昏死过去,搁在地上小小的一团。
母亲的眼底绝望与恨意交织,定定凝视着他,那恨意有如实质,看得他浑身止不住发颤。
一个手持烫红匕首的无面人慢慢逼近,再逼近,下一刻,那人手里的匕首却变成了一块火炭,身上也变成了湘国军队的黑色铠甲……
不多时,光芒大盛,他看见了对方的脸。
竟然是煜王。
李庭霄刚在他床边打了个盹就被指甲抓醒了。
白知饮满头大汗地弹起来,脸白的吓人,目光半天都没找到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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