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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好之前的纸稿,翠姑在夹道处站定,冬日的穿堂风,将她的唇色吹得发白。
从这个视角往外看,正巧能瞧见进铺的人走向高柜的全过程。
新摆了一道屏风,她得好好瞧一瞧是否有所变化,这样万一公主提到此事,也能有个交代。
连元宵都没过,来当铺的顾客并不多。
急着用钱的在年前就借完了,其余的无论如何,就是另借钱也要赎身好衣裳回来,以便年节时会见亲友。
等了半天,才见着一个人进来。
那爷抱着一个玩意儿,特意用红布包裹起来。
路上遇见人,问这是什么,他就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说:“哦,这是给亲戚的年节礼。
欸,走亲访友的总不能空手去。”
说这话的态度很自然,不自然才有鬼,他提前在心里演练好多次了。
大过年的出来当东西,谁乐意啊?可是实在没法子。
那爷有个儿子,简直是天生的讨债鬼,玩赌欠了人许多钱,脚底一抹油,跑了。
大年初二,债主叩门,一定要父债子偿,不然就要闹到佐领那去,好好评评理。
屋子里的存银全掏出来,才算完,那爷的太太气得病倒在床上,赖着老脸先请大夫看过,虽诊金拖着未付,可实在没有钱抓药了。
那爷在太太床头坐了一夜,默默找出家里一个兽首铜香炉。
这玩意儿是从前一位将军赠他家的,样子精美,那爷从来不舍得用,只收在柜里,隔一阵儿擦擦尘。
只是如今,不得不先当了它,换些银子抓药。
他家住西城,可特意选了去东城的当铺,一路做贼似的张望着,一旦瞧见熟人就调转方向往胡同里去。
拖到这个时候,才到当铺。
这条街有两间当铺,街头街尾各一家。
因都不太熟,那爷来来回回走了两遍,其实两家当铺大小差不多,但那爷瞧见荣安当铺外头摆着一方很高的屏风,想着能遮丑,于是便畏畏缩缩进铺来。
进来了也不敢说话,愣愣站在柜前。
还是柜上的伙计看不过去,问:“这位爷是有什么事?”
“那个我……我来……”
那爷双唇嗫嚅,细蚊声道,“当东西。”
说着,胡乱把包袱放在柜台上,解开来给伙计看。
“您掌掌眼,看这铜香炉能当多少钱?”
伙计仔细看了,微笑道:“东西是好东西,能当这个数。”
他比了个手势,是八钱银子的意思。
那爷皱眉道:“我听说,最近铜价又涨了许多,就是个铜盆也要翻倍了,我这个铜香炉还更金贵呢。
“您说的不错,铜价是在涨,”
伙计道,“您这香炉要是一年前来,也就当个五钱银子,现在已经是很好价了。”
“再说您这香炉,样子这样好,不比那铜盆之类的,收回去熔了,能卖给官府做铜钱,或者再铸其他东西。
这香炉总不能熔了不是?”
伙计又说:“我观您这模样,一定是暂时困顿,来日一转运,定要将这香炉赎回去的。
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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