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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了,自从这狼崽子领着他们杀了匪首立足称霸,在他们这群弟兄眼里,这个人便即是煞神也是主宰者一般的存在,是他们立誓跟随不容僭越的。
骂完这番话,阎越山压下心虚,迫着自己将人扯着按在墙垣冰冷粗粝的砖石上,他定了定神,说起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疑虑。
从薛稷能孤身逃走,到崔家联络浙东豪绅的一系列举动,再到安和郡主的突然失踪…
段征被他压在城墙上,修长的颈项朝后略弯出颓丧的弧度,脑袋朝后仰着,一头青丝如瀑随风垂散在石墙上。
耳边听着条理清晰的陈述,眼底里是颠倒荒漠的城外郊景,太阳几乎是直射进他后仰的眼眸里。
他始终没有反抗,像一个破布袋子,虚弱绝望无路可走。
“你自个儿好生想一想,这两月来,她就没有什么异样吗?”
这一句话像是触动了机括,叫他的眼底微微显出了些光亮。
阎越山没有察觉,手上动作收紧,自顾自地赘言下去。
直到一片阴云遮蔽了日阳,霎那间万顷碧空如洗,湛蓝无垠得映在他放大的瞳孔中。
阎越山顿觉手上一阵剧痛,但见一只手不知何时掐上了他虎口处。
“今日是吃了炮仗不成。”
熟悉的森冷语调响起,那只手轻轻一拨,便将他推开了半丈远去,威严凉薄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唤出他的名字来。
虽说知道这位对自己素来不大一样,可阎越山仍是不由自主得心中一凛,立即再朝后退开一步,跪地行了个军礼高声道:“事急从权,大哥恕罪。”
阎越山出气如牛,刻意喊的这一嗓子,一刹那间似乎冲破了最后的迷惘晦暗。
犹如醍醐,段征突然歪过头,睁大了眼睛去睨河边车架上的巨大棺椁。
他没去看地上请罪的人,一言不发,整个人翻过城墙,竟飞身从六七丈高的墙垛上翻了下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里,他贴着垂直的墙体俯冲着重重跌撞在地,而后忍着疼阔步朝河边行去。
离着近了,步子却越发沉重缓慢。
到了近前,一股子浓烈的檀木香气从椁木上沁出来。
段征齿关咬紧了,薄唇颤了颤,好像是无法呼吸了一般的沉沉叹了一口气,阖目喝令道:“开棺!”
部将们再一次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只是这一回不涉要事,只稍惊异了下就有七八个人一齐踏上车架,数声吆喝后,便将重逾千斤的椁顶,木色暗淡醇厚的棺盖依次小心得挪了开去。
当十字莲花纹的棺盖缓缓移开,段征原本苍白漠然的一张脸上状若癫狂,待反复确认过棺底实实在在是无人的,他跳下运送投石机的高高车架,嗤笑着不住后退。
开棺不过转眼的功夫,他却判若两人,从一个世界走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待阎越山过来时,但见他已然是笑着大咳着有些立不稳了,全然没有去顾忌自己这副痴狂的样子,瞧在底下人眼里该是怎样的心思。
阎越山忍住骂娘的冲动,用蒲扇般的大掌上前重重撑了他一把,转头朝着几个参将喝道:“都杵着还等发丧呢?还不快他娘的去收了那些个铁壳瓜瓜!”
一群人亦是如梦初醒般连声应是,却还不等他们动手,但听身后人幽幽说了句:“本王何时说不炸了?”
阎越山‘啊’了一声,回头瞪眼去瞧他,但见他眸色悠远,粗着眉面色妖冶并不似玩笑。
、
三日后,赵冉冉是在一阵喊杀声血腥气里被颠簸着吵醒的。
她睁开眼,坤着遍身的无力酸痛强撑着坐起身。
头晕目眩的脑袋昏沉着,伸手一片漆黑,耳边也并未如预料般的传来柳烟或是薛稷的说话声。
刀剑交锋的金石杀伐声愈重,好容易平复了晕眩,她伸手刚想着去攀车轿小窗上的帘子,耳边蓦然传来一个沉郁苍老的声音:“世侄女留的好信,害的我崔氏百年荣光不复。”
黑暗中,这突如其来的恶意叫她一颗心差点没跳出嗓子眼去。
无暇去答他,赵冉冉手上动作不停,车马颠簸中,她一把扯开小窗垂帘。
山岚冷冽,彤云暗淡,在不知是日出还是日落的壮阔崖景上,她瞧见了一个衣袂猎猎横刀立马的身影,倒抽一口冷气的捏紧了垂帘,无法置信的慌乱灭顶般的惧意,叫她顿时脱力跌坐回去。
?63、重逢
帘外铁蹄逼近之际,崔克俭一把将人扣在身前,手上力气颇大地掐上她颈项。
扼颈的窒息感中,淬毒老迈的破碎嗓音沙哑,显出些老者的气弱:“老夫平生好戏,没成想自个儿也有唱悲角的时候,姓段的小子倒是个‘情种’,只是我瞧你也承不住这等深情。”
马鞍碰撞,车轮戛然,听着外头人落地声,他急促地用虚音胁道:“幼时见你老夫便喜爱回护,也替你在桂氏那撑过腰,便是我一生为权位做下过许多阴损事,自问从未害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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