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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罗先生将自己摔进座椅中,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雪茄,结果却发觉雪茄剪不知落到哪去了,顿时不快地将盒子丢到一边,“你现在应该痛哭流涕乞求我的原谅,也许我会对那个小杂种好上一点。”
搭在毛衣针上的手一顿,魔晄般荧亮的蓝眼睛对上中年男人,“是的,我快忘记了。
这才是你最擅长的。”
“也是你最不屑的。”
这个‘不屑’充满嘲讽的意味。
巴利诺曾在许多人身上见到过这种超凡脱俗的、自命清高的不屑,反战主义者、怖恐分子、文化人……当然,还有眼前这个女人。
他们有什么资格不屑?在绝对的力量之前像只咆哮的小狗,那么的无能,那么的虚张声势,仿佛自己手中握着的是真理。
神罗的统治者不介意教教他们做人的道理,比如变成死人,又比如学会摇尾乞怜——并且不得不承认,折断他们的脊梁骨确实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消遣。
胡妮丝垂下视线,无所谓耸耸肩,“好吧,求你了,哥哥。”
巴利诺的脸扭曲了。
男人再次审视快乐地哼着歌的女人,他来这里不是为了看到这副光景的,毫无变化的歌唱,毫无变化的微笑。
也许他真诚地希望过胡妮丝能得到幸福,但是此刻除了绝望与悔恨,他别无所求。
曾经有多将她捧在掌心,如今就有多想把她踩进尘埃里,一点一点将尊严碾个粉碎。
“我一直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他又开口,意图揭穿这虚伪的宁静,“这就是你想要的?变成一个丑不拉几的乡巴佬,每天干着肮脏的农活,拿着那么一点可怜的小钱苟且度日。”
一反平日的冷漠与从容,失去了面对对手时的镇静与耐心,神罗的总裁像个小混混一样开始骂骂咧咧,“像垃圾一样扔掉家族的姓氏,而现在过着连垃圾都不如的生活,你脑壳里除了屎还装着什么?”
一点也没生气,同时也没觉得害怕,胡妮丝慢条斯理地开始捋直打了卷儿的毛线,针织的方向重复多次时难免如此,她已经十分擅长。
半晌,她很是困惑地问道:“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不可以吗?”
“嘴硬。”
巴利诺冰冷地反驳,“泡着牛奶长大的手却拿起草叉,松露与鹅肝养刁的嘴却吃起猪食,这就是你想要的?”
“可是我很快乐。”
“不,你不快乐,那种东西和你一个gil的关系都没有。
快乐是财富、权力、力量,还有与之俱来的一切;快乐会使人变得年轻并富有生机,而不是你这样,干瘪萎缩,活像个阴沟里的肮脏乞丐。”
“可至少比姓神罗快乐。”
胡妮丝轻声说。
也许她想更强硬地反驳,但是虚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激烈的言辞,只能陷在柔软的靠枕中,胸膛微弱地起伏着,“那时候我总觉得很害怕,害怕得不得了,哥哥。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掠夺之上,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
“血和肮脏。”
巴利诺不耐烦地打断她,这场争吵早已重复了成百上千次,某些说辞他甚至能倒背如流,“肮脏的资本家,吸血鬼,恶魔,蛀虫,还有什么新奇的比喻?”
他不屑的笑了,他的妹妹总是天真得近乎愚蠢,生活的艰难没教给她半分识趣,“在尼布尔海姆找到人性的美好了?一个民风淳朴的小村落,所有人都勤勤恳恳,自食其力,简直是你梦寐以求的乌托邦——然后他们是怎么对你的?”
花楸鲜红的果实缀连于低垂的枝头,在清晨的薄雾里沾上水汽,一个美丽而单薄的女人从遥远的外面跋涉而来,打碎了闭塞村落的平静。
村民审慎地观察着,评估着,有所保留地释放出善意——足够的善意,足够女人停下疲惫的脚步,将自己托付给未知审判。
总裁先生打开他的备忘录,他记性不错,但并不想把宝贵的精力浪费在卑微的蠕虫上。
不过在朗诵给胡妮丝听这件事上,他展现了超乎寻常的耐心,“克雷蒙特先生,蹩脚的乡村教师,花500gil买了张文凭。
但是受过良好家庭教育的你没资格代替他,毕竟一个单亲母亲,没有人想把孩子托付给一个不检点的女人。”
一顿,没得到想要的反应,失落与不甘驱使他继续,“亚萨先生,简陋的小诊所主人,唯一可取的就是一堆过期的瓶瓶罐罐。
当然你也没机会得到这份生计,谁也不知道外乡人会不会带来什么大城市的病……”
尼布尔海姆是个小山村,拢共不过三百来人口,闲言碎语像长了翅膀般传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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