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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地扫了两眼,他离开玻璃幕墙走向船舱,影子在剔透的阳光下拉得很长。
安吉尔总说他变了,杰内西斯明白他的意思,没什么可否认的,并且他知道这不是什么招人喜欢的变化。
战争令安吉尔学会向现实妥协,却令杰内西斯更加地厌恶现实,也更加地想要逃避。
只是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解释,那些软弱的、卑劣的、可耻的情绪就应该被藏起来,烂在深深的心底,这样他依旧是那个本应完美无缺的杰内西斯——只有完美的人才能超越萨菲罗斯,或者仅仅与之媲美。
战争。
当他被任命为指挥官时,他以为战争即是胜利与荣耀;哪怕是在残酷初露端倪的那些日子里,他也不觉得这种看法有什么错误,成为英雄以前总要披荆斩棘,并且抗争会使得果实更加甜美。
他会打几场漂亮的胜仗,难免有些牺牲,但结果总会是好的。
他在冬天第一场雪降落时接替萨菲罗斯去到五台,后者因为定期的身体检查不能离开米德加太久。
那时岛国东岸的阵线已基本建立,补给通过海运源源不绝抵达,一切看似顺利。
战争实际上是后勤的较量,在五台一役以前,神罗就这样凭借军备与生产力的优势控制了大陆。
但是后来事实证明,五台用她独特的力量给了所有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多山的丘陵地带使得大部分武器——坦克、迫击炮等——完全失去效用,范弗里特弹药量[1]的优势消失了;林地阻碍了空中的侦查;凛冽的冬季使五台方面陷入物资的短缺,可是神罗方受的影响更甚,受冻的枪管甚至让子弹就在里头炸了膛,他们的武器并没能经得住严寒的考验。
在诸多因素中,最令士气受受挫的则是前赴后继的五台人,就连杰内西斯也不得不称赞他们赴死的悍勇精神。
但是让最多士兵死去的威胁却来自神罗。
几个集装箱里混进的是假的物资,罐头里装着沙土,棉衣里塞着稻草,连指南针都只是个贴了纸的破盒子。
他带着饥寒交加的突击队辗转在那些狡猾忍者的围困中,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无法放弃自己的部队单独突围出去,离开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回来;可即便在他的保护下,他们也在一天天减少。
那个冬天真冷啊。
有人冻得手脚发黑,扣动扳机时忽然手指就掉了下来;有人缩在雪窝里,第二天就再也找不见踪迹。
偶尔的猎物不足以维持需要,他们扒出冻得冷硬的粪便,和着冰雪囫囵吞下去。
他大概有十天没合眼,因为不确定醒来时会不会只剩自己一人。
但是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坚持不了更长时间后,最终将剩下的人安置在悬崖下,以他所能有的最快速度寻找营地。
他只用了两天就找到了前来接应的部队,带着后援赶回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高兴。
然后,他想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个画面。
没有一个活人,雪里露出来的都是零散的骨头与冻肉。
他们被吃掉了。
杰内西斯握紧剑柄,皮革摩擦出粗砺的声响。
如果是萨菲罗斯在那里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不,是肯定不一样。
他一直没问萨菲罗斯遇到这种情况会如何应对,他没有办法接受正确的答案。
更多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想,那些士兵究竟是被谁吃掉的,野兽、五台人,又或者……他们自己?
不会有真相了。
有没有都不重要。
他只知道不能再错过任何细节,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一切风险都要提前扼杀,这个世界是不会对失误仁慈的。
同时他也意识到——尽管他不愿意承认——有些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得到想要的事物。
“发生了什么?”
克劳德贴在窗户上,警惕地审视着下方列队的士兵。
“大概混进来几只老鼠,杰内西斯会处理好的,如果他还记得别破坏飞空艇。”
卢法斯耸肩,他正反坐在靠椅上,支起两个椅脚来回摇晃,本来这种场面见得就多,只是看克劳德绷紧的样子不由得有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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