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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住的公寓就在餐馆楼上,狭小而嘈杂,楼下餐馆的油烟味总能飘上来,呛得人难受。
起初,黄茹眉热情地帮我张罗,带我去买衣服,去熟悉周围的环境。
她说我年纪小,英文也不好,书暂时不必急着念,先在姑父的餐馆里帮帮忙,赚点零花钱,也能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
我想着自己刚到这里,确实需要帮忙,便答应了。
于是,我便在餐馆里做起了杂工。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洗碗,擦桌子,招呼客人,收拾残局。
工作辛苦,从早忙到晚,手上沾满了洗洁精的泡沫,变得粗糙,再也没有了采茶时的细腻。
薪水却寥寥,黄茹眉说餐馆生意不好,先委屈我,等以后赚了钱再给我涨。
我信了,默默攒着那点微薄的工资,想着以后能给哥哥寄点钱。
黄茹眉常来看我,有时会带些旧衣裳给我,都是她穿过的,有些不合身,却也比我身上的工作服光鲜。
她看着我,总会叹气:“茵茵,你这模样,穿这些真是委屈了。
女孩子要懂得打扮自己,才能抓住机会。”
她开始带我出席一些场合,多是些华人圈的聚会,在一些装修精致的餐厅里,男男女女衣着光鲜,谈笑风生。
她让我涂上口红,穿上她给的裙子,教我如何给人敬酒,如何说客套话。
席间,那些男人们的目光,像黏腻的蛛网,在我脸上、身上缠绕,带着审视和贪婪。
他们用粤语或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开着玩笑,说些暧昧的话,黄茹眉在一旁巧笑倩兮,推着我应酬,说:“这是我侄女茵茵,刚从国内来,大家多照顾。”
我像个精致的玩偶,被展示,被品评,浑身不自在。
我想躲开,却被黄茹眉紧紧拉住。
有一次,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借着酒劲,伸手想摸我的脸,我躲开了,黄茹眉却笑着打圆场:“王老板,您别吓着孩子。”
事后,她还怪我不懂事:“王老板是做进出口生意的,认识他对你有好处,你怎么这么不知趣?”
我渐渐明白了,黄茹眉眼中的“怜悯”
,底色是“利用”
。
她看中的,是我这朵来自山间的“茉莉花”
的新鲜与美貌,想把我当作攀附人脉、换取利益的工具。
姑父黄中雄对此,是默许,甚至是乐见的。
有一次,我听到他和黄茹眉在后台说话,黄茹眉说:“茵茵这模样,要是能搭上李总,咱们餐馆的食材供应就不愁了。”
姑父笑着说:“你看着办,别出什么乱子就行。”
姑姑偶尔会流露出不安,私下里拉着我的手,小声劝我:“茵茵,别跟茹眉去那些场合,不安全。”
可这话刚说完,姑父就走了过来,脸色一沉,喝止道:“女人家懂什么?茹眉是为了茵茵好,为了这个家好!
你少管闲事。”
姑姑便噤了声,低下头,眼神里的愧疚更深了,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我这才想起父亲当年的话。
他看人,是准的。
黄中雄确非善类,自私自利,眼里只有利益;而黄茹眉,不过是替他物色“资源”
的掮客,踩着别人的梦想,为自己谋利。
伦敦的雾,不只是天气,更是人心。
这里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像被一层薄纱笼罩,看不清真相。
我感到自己像一株被移植到污浊土壤里的茉莉,周围是肮脏的算计和虚伪的笑容,我努力汲取着仅有的阳光,却快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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